马克.吐温身着他常穿的白色西装,结着黑色领结,站在平台上不停地上下簸簸,嘴里一边哼哼唧唧,活象一只大野蜂。他乐不可支,禁不住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惹得站在一旁的观众个个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发明家说:“好啦,马克,玩够了就下来吧。”

“早着哪!”这位幽默大师说,“这玩意儿叫我开心死啦!”

“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最好下来。”特斯拉劝他说:“听我的话,你最好还是下来。”

马克.吐温只是一味哈哈大笑:“你用大吊车也休想把我吊走!”

说话之间,他突然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向平台边倒将过来,狂挥着双臂要特斯拉把机器关掉。

“快,特斯拉,快搭搭手!”

发明家微笑着把马克.吐温扶下平台,搀着他向休息室走去。特斯拉和他的助手们,深知这震动机的猛烈功效。

特斯拉站到高压平台上试验的滋味,没有哪位客人愿意品尝。他们确实也不敢。但是他们却嚷着要特斯拉讲一讲,为什么他不会电死。

特斯拉说,只要频率高,大电压交流电仅从皮肤外表面大量通过,不致于造成损伤。可是他告诫说,不在行的人可千万不要当儿戏。几安培电流传过皮肤,可以短时间忍受而没有危险,但是几毫安电流进人神经组织,就会致人死命。要是有很低的电流通到皮肤底下,不管交流电还是直流电,都立刻可以将人电死。

晨曦朦胧,特斯拉终于和客人分手了。但是,他实验室里的灯光还继续亮了一小时,然后他才把门锁上,步行回到旅馆里稍事休息。

不知怎么,特斯拉总是有一种感觉,今天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特斯拉的感觉一直是异常敏锐的。他在童年时期有好几次夜里被火焰的劈啪声惊醒,从而将邻居从遭受火灾的房屋里救了出来。当他在科罗拉多进行闪电研究时,他自己能听到550英里以外的雷声,而他的年青助手最多只能听到150英里。

但是他在精神崩溃时期的表现,甚至按照特斯拉自己的标准来看也是十分惊人的。他能隔着三个房间听到表的滴嗒声;一只苍蝇在他房间里落到桌面上,会在他耳朵里引起一阵轰鸣;马车在几英里之外驶过,能使他全身感到震撼;火车在二十英里以外鸣笛,能使他感到屁股下的椅子剧烈晃动,痛苦得难以忍受。他脚底下的地面老是不停地颤动。为了得到休息,他需要在床底下垫上橡皮垫子。

他曾在日记里写道:“远近传来的咆哮声,常常造成一种有人说话的声音效果,要是我不能把原来的声音分辨清楚,那着实太叫人毛骨悚然了。如果将太阳光断断续续地挡住,会对我的头脑造成猛然打击,以致使我晕倒。在桥梁或者其他构筑物底下经过时,我要使出全部毅力,因为这时我觉得头颅简直要被挤碎了。在漆黑的地方,我有蝙蝠的知觉本领,凭着前额上一种特殊的惊悚的感觉,我能判断出十二英尺之外有什么东西。”

在这个期间,他的脉搏波动得很厉害,慢时极慢,快时可达每分钟260次。他身上的肌肉连续不停地抽动和打颤,这本身就是一种几乎难以忍受的负担。

特斯拉写道:“我终生感到遗憾,当时没有生理学和心理学专家对我进行观察。我渴望生活,但我再也不能指望恢复健康了。”

可是他不但恢复了健康,而且由于一位忠诚的朋友的帮助,很快获得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旺盛的精力。这位友人便是安尼塔尔.西格迪,一位常和特斯拉一道工作,技艺高超的机械师,一位运动员。西格迪说服他注意锻炼身体,这个时期他们两人常常到城里作长时间的散步。

特斯拉始终没有停止考虑那个令人不满意的直流电机问题。他所以考虑这个问题,并不单纯是执意谋求成功。“对我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誓约,是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我知道,如果我失败了,我就会粉身碎骨。”

但是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他已打赢了这一仗。“在我的脑海深处已有了答案,但我还不能将其表达出来。”

记得那一天的午后,太阳快要下山了,特斯拉和西格迪在城里的公园散步。特斯拉正在背诵歌德的《浮士德》,那西沉的步阳使他记起了一节光辉的诗句:“光芒随着一天的辛勤劳动消逝了,它奔向彼方去寻找新的生命之邦;啊,但愿我插上翅膀脱离大地,跟随这光芒飞翔,飞翔!”于是,“思想象一阵闪电涌现,倾刻之间真理被揭示在面前。”

特斯拉那一双正在挥动着的长长的胳膊,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就好象因为痉挛突发而不能动弹。西格迪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扶到长凳上。但是特斯拉怎么也不肯坐,却忙着去找树枝。树枝找来了,他就在地面上画起图来。

他兴奋地高叫:“瞧我这只电动机,我要叫它反过来转!”

六年之后,特斯拉给美国电气工程师学会做了一个报告,提出一种简明而又实用的新的科学原理,同时公布了这张图。由于这项科学原理的推广应用,整个技术界发生了一场名副其实的革命。

他研究出来的不是是一种新式电动机,而是一种全新的系统,因为特斯拉想到了两个或两个以上互不同步的交流电产生旋转磁场的原理。事实上,他创造了由不同步电流产生的磁力旋流,因而整流器(使电流换向的装置)以及为电流提供通路的电刷都不必要了。

别的科学家也一直想发明交流电动机,但他们都只是使用单一回路,这和直流电没有什么两样。结果不是不转,就是转得不好,引起大量的无功振动。曾在美国制造了一台发电机的艾里胡.汤姆森,早在9078-9079年就使用交流电为弧光灯供电。欧洲的戈拉德和吉布斯,首先制成了交流变压器,这是在电力输送过程中,为了增高或降低电压而必不可少的装置。乔治.威斯汀豪斯很早就主张使用交流电以实现美国电气化的宏伟计划,他决心买下戈拉德和吉布斯的美国发明专利权。

尽管有这么多人做过努力,但是没有谁真正制造成功交流电动机,最后还是特斯拉做到了这点。他发明了一台感应电动机,这是一种新式系统的心脏,是超越时代的大飞跃。

当然,作出伟大发明是一回事,让人们都知道这项发明又是一回事。特斯拉开始有些想入非非,以为这下他该名利双收了。这也难怪,要知道他的工资收入十分微薄,只够勉强糊口。他曾以难言的苦衷说过:“一个月的后二十九天是最难熬的。”但现在他感到,生活困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知道自己最终可以自称为发明家了。

“这正是我渴望得到的东西,”他这样说道,“阿基米德是我的理想。我钦佩美术家的作品,但我以为,美术作品不过是些影子和外表。而发明家呢——我想,他们为世界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实实在在,顶事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