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是不是逗咱们玩?”鼠标问。

“八成不是,这地方正适合做赌场,僻静、警务薄弱、金主又多,只要能聚起赌来,那可是座金窟啊。”余罪道。

“我靠……余儿,咱别耗子给猫当三陪。”鼠标凛然道,“要钱不要命啊。”

“你想过没有,要真挖一把,那可就发大了啊。罚款大部分得交,可查抄的赌资,队里能留三成多,线人费能支两成多,咱们这可没线人……”余罪小声道。话说富贵险中求,不知道什么时候,余罪的性格中多了几分冒险的因子。

利润就在线人费上,如果不需要向线人支付费用,那支到什么地方,就是队长说了算。

“可后面……”鼠标指指车里的刘秃,有点心动。

“你放心吧,看把他吓得,肯定大半年见不着人,等再回来,这事谁敢包着?早处理完了。”余罪道。

财帛总是动人心的,鼠标犹豫了。

余罪的眼睛亮了,在盘算着。

“可要出了事咋办?”鼠标还有点不放心。

“大不了再被扔回一线拼命去。”余罪无所谓道。

对组织的那种安排他已经学会了不介意,不过对于有机会改变经济状况的事,他同样不介意。对了,鼠标也不介意,反正就是个劳累命。

两人商量方定,拉开车门正要细问,刘秃得意地“嗞吧嗞吧”抽着烟不屑道:“不敢干了吧?我还告诉你们,这才是真正的大头,我们那点事啊,连个小鱼小虾都算不上……人家这儿的人啊,随便玩两把都是几十万输赢。而且啊,有些荷官都是在澳门培训的,只要你有本事,玩完牌玩女荷官都没问题……兄弟,到此为止吧,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别说我奸,我也不嚷你们怂……”

居然笑话起刑警来了。余罪一把揪着这货的帽子,露了个锃亮的光头。然后他和鼠标像心有灵犀一样,“啪!啪!”一人扇了刘秃的秃头一巴掌。

“小样儿,今儿让你看看,我们敢不敢捅他。”鼠标不屑道。

“今天老子要除恶务尽,消息要是有误,先把你除了。”余罪拧着刘秃。

那曾经当过悍匪的霸气,终于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流露出来了。

这儿肯定不能一窝冲进去,两人在车里商量着。询问细节,两人越来越兴奋,刘秃却开始害怕了,眼见这两位小警四下联络帮手了,他开始额头汗湿涔涔,有点后悔把人领这儿来了……

“孙羿,去哪儿?”

熊剑飞一把揪住了撞了他一个满怀的孙羿,急匆匆要走的孙羿一看熊哥这块头,灵机一动,立马附耳说了几句。熊剑飞一听拉下脸了:“瞎扯吧,刑警抓赌?余罪还要不要脸?”

“确实不要脸。”孙羿道,不过羡慕地补充着,“可能抓到钱啊。”

“瞧你那点出息吧。”熊剑飞不屑了,刑警是血与火中的历练出来的,放在财与色中间,那真是有点自降人格了。

“你不去拉倒,反正我去……多少给分点也行啊,标哥现在可是指导员,余儿都当队长了。”孙羿奔向车,拉开门,发动车子。

痛苦地在原则和奖金之间挣扎了几秒钟的熊剑飞最后一刻喊:“等等我,我也去。”

说着,拉开车门,飞身而上。一上车愣了下——去的可不少啊。李二冬、董韶军都在,彼此间就像当年水房碰见洗短裤一样,啥也不说,反正心照不宣。

隔着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区里,骆家龙也在忙乎着。平时作为业余爱好的电子单台,他正把一个铁疙瘩从地下室里往车后塞,老娘追着问干什么,去哪儿,这大晚上的……骆家龙神秘一笑:“妈,有任务,秘密任务,谁也不能告诉,包括您老人家。”

“臭小子还跩上了,有本事结婚也别朝你妈要钱。”老娘气咻咻地回家了。

可不,这手头拮据的,不就是跟着兄弟找点钱去呗。骆家龙想到此处,驾着车,朝余队长的指定地方集合去了。

抓赌,抓赌……这绝对是一个让警察兴奋的字眼。

那可就意味着大把的钞票哪。在矿区刑警队,消息确认。高队长本来不屑这种事,可下午缴获回来的赌资成功地说服了他。今天他意外地早早下班走人,如果队长不在,现在人气爆棚的指导员自然是一言九鼎了,消息传来时,矿区刑警四十多人的队伍枕戈待发,一声令下,警车悄无声息地驶向城外。

抓赌啊,抓赌……这绝对是一个刺激的字眼。

庄子河刑警队早准备好了,困扰队里一年的经费问题一朝解决,新队长威信在瞬间拨到了峰值。除了留下值班的人,全队倾巢出动,用的车就是缴获的赌车,塞了整整一车刑警。

唯一有点例外的就是那位指导员郭延喜了,他记得很多年前,有一次抗洪救灾,全警联动,还牺牲了两位好同志,当时也是这么群情激动,二话不说奔赴前线;他记得还有一次是追捕杀人狂王彦,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在五原杀了七个人,包括四名妇女和一名儿童。两年多没有抓到他,在全城追捕他的时候,抱着雪耻心情的刑警也是这样群情激愤,连续作战七天七夜,直到把他围捕在小栗原广场。

可再一次见到这个场面,今天,是抓赌啊。

他心里是那么的复杂,有一种日薄西山的凄凉。曾经那些舍小家为大家,曾经那些慷慨赴死平安天下的精神,都丢什么地方了?一抓赌,眼红成这样。

他也在挣扎,这样的事,该向上级组织汇报情况呢,还是做个老好人,不闻不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犹豫中,有一双纤纤小手递给他热水杯子,他惊讶间,却发现是值班的方芳,笑了笑,接着递过来的水和药片,和着吞下,方芳埋怨道:“郭叔,您又着急上火了啊,连药也忘了吃了。”

“老胃病,吃也白吃。”郭延喜道。他看着小方芳,这是老队长最后向组织提的要求,解决了一个就业指标。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小姑娘和一帮子糙爷们儿干着三班倒没日没夜的活儿,难为她了。他道:“又是你值班?”

“不是,大嘴巴值班……不过他那个去了,我就留下了。”方芳道,没好意思说明白,尽管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这事办得,我这眼皮就老跳啊……芳啊,你觉得咱们这个新队长怎么样?”老郭有点失落地随意问。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方芳轻声道。

“好人?呵呵……难道咱们刑警里,还会有好人?”郭延喜笑了,有点自嘲。

“只要心里装的不全是自己,还有其他人的位置,就算好人吧。”方芳道。女人观感细腻,特别是当警察的女人,看人的角度可能和普通人有差别。

“这个我相信,可就怕他能装着别人,别人未必能装得下他呀。”老指导员黯然说了一句,信步而走。这一刻他决定了,决定像所有他明哲保身的时候一样:不参与,也不上报。

十九时,拼凑的乌合队伍陆续就位,分别驻守在公路岔路口、加油站以及通往山庄的路上,花色各异的什么车都有,而且这个地方啊,泊几辆警车还真不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