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狠辣,如今丧心病狂之事,李如拂居然能够如此为之,却也是叹为观止。

这样子一位太后,若仍然是高高在上,又如何能让中辰之人心安?

李如拂只盼望这些事情就这样子的结束,她以为伴随时光的流逝,这些暴民的激情会渐渐消退,忘却一切,不再纠缠。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便不会有事情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全然无法让李如拂如愿。

这桩事情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是愈演愈烈了。

这一日,李羡入宫。

他并没有身着自己大将军的服饰,只着寻常侍卫的衣衫。

只因为他深深的知晓,如今的情势并不如何的美妙。

倘若他仍然是这样子的招摇,也许会成为这些人攻击的对象,成为了那众矢之的。

原本皇宫方圆两里,森森宫墙之外,是不允许百姓行走的。

可是如今,那深深的宫墙之外,却也是总是聚集了不少的百姓。

侍卫驱逐了几次,却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些百姓纵然是受了伤损,仍然是疯狂的凝聚过来。

当李羡踏入了皇宫大门时候,却忽而有些悲凉。

那些侍卫抵御住了百姓,好不容易让李羡进来,随即也是匆匆入内。

而那扇大门,如今却也是被百姓泼了狗血、粪便。

象征着中辰皇族威严的大门,如今却也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百姓会这样子反应,李羡并不如何的以外。

你若是将百姓当成猪狗,那么百姓也是会对你失去敬畏。

虽然李如拂认为百姓是棋子,可以玩弄,只需做出一副伪善的模样就可以欺骗世人。

可是事实证明,李如拂错了。

你愚弄百姓,将百姓当成了猪狗,当成泥土。

那么这些百姓也是会回过神来,努力的反抗你,鄙视你。

李羡的内心,却也不是滋味。

他曾经多受人敬重啊,手下的黑甲卫保家卫国。每次他打了胜仗回来,这些中辰百姓就会因为他的胜利升起了一缕对国家的自豪感。那些人欢呼着,那样子的欢呼声,却也好似海洋。

那时候,李羡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暖融融的自豪感。

觉得天地之间,自己是这样子威武。

可是如今呢,他的名字和李如拂联系在了一起,所有的功勋都是已经荡然无存,他的名声也是臭不可闻。

那日自己为了李如拂动了手,故而别人都说,那些凶残的事情也有李羡的一份功劳。

是李羡,捉了那些人,亲手剖开了这些孩子的肚腹部,然后将这血食奉献给了李如拂。

却也是绝没有人相信,李羡原本不知晓这些事情。

李羡瞧着自己双手,不觉有些凄然,误会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这双手,早就已经是沾染了鲜血,而那些人,却也是未必就是无辜的。

随行的侍卫抬头,无意间却瞧见了这位中辰的大将军居然已经是泪水盈盈。

他不敢多看,顿时也是垂下头去。

李羡想来是因为李家如今的处境,故而一时时态吧。李家和中辰皇族的荣耀,却也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他这样子的侍卫,自然并不明白李羡的心。

李羡此时此刻,只觉得说不尽的讽刺,道不尽的酸楚。

李羡不觉在想,此刻李如拂在想些什么呢。

他踏入了李如拂的寝宫,心中不觉在想,李如拂必定是十分惶恐。

可是纵然此刻惶恐,又有什么用呢。

李如拂要是早些知晓分寸,也不会闹出了这等事情。

然而李羡方才踏入,迎面便是扔过来一个物件儿。

那胭脂盒磕在了李羡的额头之上,顿时让李羡额头流血,胭脂也是撒在了李羡的脸颊之上。

李羡顿时也是单膝跪地:“臣弟知罪。”

他虽然并不觉得有何过错,只不过此时此刻,如此在李如拂跟前,姿态柔顺,方才是会好些个。

李如拂幽幽说道:“你自然是可恶,都过了几日了,却也是没法子约束那些暴民。如今,还越闹越大了。本宫如今在宫中,也是惴惴不安。李家将你全力栽培,哀家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可是你呢,却如此无能,简直辜负李家在你身上所费心思!”

李羡静静的听着,他并没有分辨。

只因为李如拂要听的并不是解释,如今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发泄罢了。

李如拂这几日受尽苦楚,她前些日子所得到的滋补似乎一下子都是消耗了。

这上等的胭脂水粉,似也是不能掩住李如拂面颊之上的暮气。

她句句狠戾的训斥,不过是在李羡身上宣泄自己的怒火。

更何况,这个狐媚子当初可是李羡护住的。

李羡如此听着,心中并无不平,却隐隐有些疲惫之意。

待李如拂说得口干,她轻品一口茶水,润润嗓子,方才皱起了眉头:“罢了,你还是起来吧。”

李羡起身,轻拂身上的尘土。

此刻李羡有一种冲动,质问李如拂为何如此行事。身为太后,李如拂已经是锦衣玉食,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转念一想,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益处。

今日李如拂召唤,必定也是商量如何遮掩此事。

而这,也是李羡如今想要做的。

果然李如拂怒火发泄之后,姿容平缓几许,更缓缓说道:“今日,倒是有一桩事情要你去办。阿羡,你可不能再让哀家失望。”

李羡顿时应了。

他来之前,已经在想,若是李如拂下罪己诏,并且许以重金弥补,可能按捺下这些百姓的怒火。

李如拂虽然傲气,可事到如今,此情此景,也只能如此服软。

暂且按捺一时之气——

可李羡这样子想时候,耳边却也是听到了李如拂凉凉的话语:“你悄悄挑些死士,将王珠那妖妇捉来,剖开她的肚子,让哀家吃了那婴胎,恢复青春。”

此时此刻,李如拂居然还在想这个?

李羡不觉愕然抬起头来,一脸惊愕之色。

李如拂皱眉不悦:“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舍不得那贱妇,都已经有孕的狐媚子,你居然还如此上心。”

李羡不觉嗓音艰涩:“太后,如今已经是满城风雨,又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王珠,如今被摄政王好生呵护着,又怎么能——”

李如拂脸颊之上顿时挂着诡异的笑容:“阿羡,连你也这样子想。王珠那个贱婢如今自然以为奸计得逞,只顾着看我笑话,自然,也是放松了警惕。而如今,你也是大有可趁之机啊。”

她故作亲呢,伸手拍拍李羡的手。

那手用油膏保养过得,软软腻腻的。

李羡只觉得好似一条毒蛇扫过。

李如拂言语森森冷冷:“王珠是个妖孽,我总算是想明白了。若不是这样子,为何摄政王会变心,为什么一下子什么都变了。只要哀家灭了那妖孽,吃了那妖胎,自然能如过去一般美貌。而端木紫麟,那也是会回心转意的。而我们李家的富贵荣华,也是能如过去一般。”

李如拂知晓李羡是有些糊涂的,对于王珠那狐媚子始终便是有些怜惜之情。可是如今,都是什么要紧的时候了,李羡还如此浑浑噩噩,儿女情长不成?

今日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她总要让李羡同意了。

王珠在,整个李家都是十分危险,李羡这么大个人了,却也是不会如此不懂事吧。

然而李羡似呆了一下,却并没有犹豫多久。

他很快答应下来:“太后旨意,微臣必定是会遵从的。”

十分爽快,斩钉截铁。

李如拂先是一怔,随即冉冉一笑。

李羡这般样儿,李如拂还算是满意的。

总算是清醒了一回了。

李羡旋即告辞,李如拂也是并未多留。

李羡早点去办事,她也是早点能吃到王珠的婴胎。

一想到了这儿,李如拂蓦然觉得馋了,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那玩意吃多了,还当真能惹动肚子里的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