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但让谢玄朗觉得有机可乘,说不定蓝太守失态之后的言语,更对谢玄朗有所提点,让谢玄朗恍然大悟自己只是虚张声势。

简直是,一无所取。

王珠冷笑:“给我住口,蓝太守,你如此胆气,如何配为幽州地方官。便是你的夫人,也比你多几分胆气眼光。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便送你一家团聚。”

她非但没有畏惧之色,反而流转不屑之态。

谢玄朗看着王珠:“九公主好生厉害,一介女流就胆敢妄议朝廷官员生死。如此为太子筹谋可当真令我不由得为你惋惜。只恐怕你声名狼藉之后,失去价值,反而会被人一脚踢开。”

王珠冷哼:“谢小侯爷,别忘了你这条性命还在我的手里。你自动招认这等不臣之心,想来是要跟我谈谈条件。”

谢玄朗言语暧昧:“九公主如花似玉,何必总是这般杀伐果决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女人再厉害,杀人的事情也该让男人来做吧。只要,九公主退后一步,我必定阻止此事,不让那陈国铁骑前来。”

蓝太守闻言,顿时不觉一喜。

峰回路转,此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岂料王珠却也是冷哼:“这自然不成的!谢玄朗,陈国如今和大夏是僵持之事。只需让那陈国将军知晓我幽州人强马壮,他自然绝不敢侵犯我国国土。这种事情,你居然胆敢跟我做交易。反而你们谢家,无君无父,我不能饶了你。红娇,你还不快些动手。”

她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娇嗔,越发显得灵秀生动。

红娇顿时动手,刷的一下一剑刺了过去。

谢玄朗大惊,没想到王珠喜怒无常,居然说动手就动手。

他脖子一凉,虽然退开,一缕头发顿时也是被生生削掉了一片。

红娇剑锋下垂,下滑削去,谢玄朗的肌理之上,顿时也是生生划开了一道血痕。

红娇还准备动手,却被王珠呵斥:“慢着,我忽而有些话儿,想要和谢小侯爷说一说。”

谢玄朗形容狼狈,心中气苦。

王珠这样子,分明是刻意为之。

灯火照在王珠面颊之上,则更平添了几许美艳之色。

这个女子心计如此狡黠,又是如此多变。

她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同时又拥有一缕难以形容的魅力。这等狠辣狡黠,喜怒不定的女子,却也是不知晓是谁方才能降服住她,将她收入囊中。

“这大夏边塞战事,则已然不必让谢小侯爷操心。小侯爷如今,却也是仍然有一桩事,若小侯爷能代为完成,我便饶了谢家这次如何?”

谢玄朗狠狠的盯住了王珠,这个女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王珠眸光流转,渐渐深邃:“除非,除非小侯爷亲手杀了裴大小姐,方才能消除我心中这口恶气。”

谢玄朗胸中巨震!

“九公主将我当做什么?”

王珠嗤笑:“想当年在京城,谢小侯爷明明早跟裴大小姐私通款曲,却将人家放在心尖尖儿,将我当成傻子耍弄。如今我已经明白,你不算什么,可是却也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怎么如今谢小侯爷如此待我,居然仍然是与裴家合作,欲图将我置诸死地。我可不能,轻轻的饶了你。”

谢玄朗听王珠主动提及当初痴迷自己的事情,一时微微恍惚。

想不到王珠居然还记得。

当初自己,确实将王珠弃如敝履。

既然是如此,难怪王珠深恨不已。

王珠轻轻的挑动自己的指甲套儿:“反正裴大小姐犯了死罪。明日她大逆不道,来刺杀我的时候,谢小侯爷前来救了我。我便饶了谢家这一遭,否则便是声名受损,也不肯让你离开幽州。到时候父皇不想对付谢家,那也是不成了。”

听到了王珠拿谢家要挟,谢玄朗内心之中些许绮丽之意顿时也是当然无存。

王珠却并不着急,金属的指甲套儿轻轻的打着桌面,一下一下,叮叮咚咚的响。

实则要谢玄朗放弃裴凰,也并不是一桩为难之事。

今日谢玄朗跟裴凰虽一块儿做戏,可那厌憎之意却也是并非虚假。

裴凰姿容已残,再无从前俊俏,谢玄朗爱意自然也无。

若能牺牲区区裴凰,就能保住谢家,这原本不必选择。

只不过王珠跟前,谢玄朗未免是有些伤了颜面。

王珠姿态悠闲,可谢玄朗待在了这儿,每一刻都是煎熬。他面颊*辣的,终于抬头开口:“好,好,九公主想看一场好戏,我答应你了才是。”

王珠唇角噙着一缕冷笑:“难道不是我宽容大度,居然给了谢小侯爷一次机会。我心里若是不痛快了,也是绝不会轻饶了谁去。”

王珠狠辣刁蛮,纵容如今姿色颇美,谢玄朗也不觉升起了厌憎之意。

他既然应了王珠,王珠轻轻一挥手,顿时让下属放谢玄朗离去。

等到谢玄朗离去,王珠面颊上骄纵之色荡然无存。

良久,王珠方才端起了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水。

蓝太守却也是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回过味儿来。

他不觉呐呐道:“九公主这,这虚张声势,驱虎吞狼的计策虽然很妙。却也是有些冒险了,若谢家有所怀疑,岂不是连个人质都没有。”

明明王珠处境危险,又十分幸运将谢玄朗拿捏在掌中,可王珠却放走了谢玄朗。

心狠手辣的女子,蓝太守也不是没见过。

好似王珠这般有胆气,心如铁石的人却也是不少。

王珠缓缓的闭上眼睛:“蓝太守,这都是你的不好。可我并不是仅仅想要活命,我要大夏江山稳固,疆土不会受损,我还要这幽州城。”

王珠言语虽然是淡淡的,可是蓝太守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缕羞愧之意了。

天光初明,这日王珠却也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亦然是继续前行。

白薇薇一夜无梦,眼底却也是有些青黑。

昨日之事,谢玄朗尽数告诉给了白薇薇,却无隐瞒。

白薇薇苦苦相劝,谢玄朗却不为所动。

听到了王珠离开的消息,白薇薇内心的酸意却也是更浓了。

她多么希望,有一丝一毫的消息,证明王珠的心虚。可是王珠一举一动,都是这样子的自信满满。

若王珠当真虚张声势,便是白薇薇也解释不了,王珠为何放了谢玄朗。

这一夜,她跟谢玄朗都是备受折磨。

谢玄朗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意离去了,白薇薇却不觉拉住了谢玄朗的手掌,言语有些急切:“夫君,你不要相信王珠,她是强弩之末,根本不足为虑。她,她不过是拿话儿诓骗于你,想要拿住你。这实在是最好的机会,说不定也是我们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眼瞧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白薇薇自然绝不甘心。

况且她隐隐觉得此事必定有所不妥,心中颇有疑虑。

谢玄朗却一阵子心烦意乱:“薇娘,我知道你深恨王珠。可是,我绝不能拿谢家冒险。试问王珠若是,若是如你所言落入圈套,我只恐怕早被扣为人质。纵然王珠当真是虚张声势,可她既然知晓我等算计,难保此事不会泄露出去。若九公主当真死了,那大夏皇族是绝不会饶了谢家。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是只能任由王珠算计。”

他不得不承认,王珠是精于算计的人。

让人狠得牙痒痒的,却也是让人不得不顺从王珠的算计。

在谢玄朗瞧来,白薇薇就是被私怨蒙蔽了双眼,所以对王珠不依不饶。却也是未免有些小女子心性,未曾顾忌到谢家的利益。

白薇薇却不觉苦苦相劝:“只要陈*队占据幽州,只要趁机挑动陈国和大夏的争斗,那么大夏的朝廷,便是一定会无暇顾忌谢家。到时候谢家暂且柔顺,坐山观虎斗,休养生息。等到大夏和陈国两败俱伤,谢家独据一方,自立为王。那时更可以左右逢源,岂不胜过为人臣下,仰人鼻息。”

白薇薇扬起了娇美的脸蛋儿,一双眸子流转了野心的光彩。

她纤弱的手掌如今死死的抓住了谢玄朗的手臂,连手指甲扣入了谢玄朗肉中却也是浑然不觉。

平常白薇薇虽然是千依百顺,然而如今她却撕开了柔顺的面具,激动不已。

只因为杀死王珠,是白薇薇的心魔。

谢玄朗素来对白薇薇语调柔和,此刻言语却不觉沉了沉:“可是如今,陈*队在哪儿?陈*令森森,更何况幽州若是兵强马壮,他们又怎么会恣意进犯。咱们送信给聂影锋,你不是说说动他是十拿九稳,如今却毫无消息。若不能搅浑这一池春水,那么我们谢家如何能直接对上大夏朝廷?”

谢玄朗所言,不无道理,而这也是白薇薇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了。

既已通风报信,为何聂影锋却无丝毫动静。

谢家素来跟这位陈国的将军有所来往,对方贪图财帛,又爱慕权势,更是个胆大妄为的人物。

以白薇薇对他了解,此人绝不会无动于衷。

白薇薇却也是为之语塞。

然而白薇薇却也不肯甘心:“富贵险中求,只要王珠一死,搅乱幽州。妾身有把握,陈国必定是会趁虚而入。如今陈国夺嫡之争如火如荼,那聂影锋既然是大殿下的人,如今屈于夏侯夕之下,是绝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夫君,咱们应该狠下心肠,抛开一切搏一搏。”

谢玄朗再也是按捺不住,将白薇薇一把拂开。

白薇薇作为妻子,确实十分贤惠,可她这样子一个女子,也是不必为了谢家谋略什么。

说到心计算计,也不是白薇薇一个女人能懂。

“薇娘,我说了,这桩事情,你也是不必理会了。”

白薇薇苦苦哀求,谢玄朗充耳不闻。

白薇薇顿时胸中一堵,只觉得一阵子说不出的郁闷气苦。

自个儿在谢玄朗面前故作贤惠,从来不露自己心计手腕。谢玄朗对她敬重之余却也是少不得有那几许怜惜之情。

然而如今,谢玄朗既然从不觉得白薇薇心计深,自然也是不怎么将白薇薇的话儿放在心上。

白薇薇舌尖如含了一片酸杏一般,只觉得说不出酸涩苦楚。

这男人虽然怜惜柔弱,却并不会将柔弱的女子放在心上。

眼见谢玄朗已经是被王珠蛊惑,白薇薇却无可奈何。

看着谢玄朗要离去,白薇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觉扯住谢玄朗的袖儿。

“夫君虽有顾虑,何不冷眼旁观?就,就看着裴家动手。你与裴大小姐原本是有一段情分,何苦如此绝情?”

白薇薇也深恨裴凰,可是比起裴凰,她可是将王珠恨之入骨。

谢玄朗面色却不好看:“夫人倒是果真贤惠。”

白薇薇此言,可谓是戳到了谢玄朗痛处。

谢玄朗与裴凰相好过,却也是将裴凰当做棋子牺牲。就算谢玄朗并不如何将裴凰放在心上,也并不觉得是什么光彩之事。

然而白薇薇还纠缠不休,非得议论此事,谢玄朗只觉得十分不悦。

更何况白薇薇贤惠成如此模样,谢玄朗未免觉得白薇薇对自己不够爱。

却也是并不如何理睬,任由那秋姨娘为了他整好衣衫。

秋姨娘送走了谢玄朗,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得意。

谢玄朗虽然跟白薇薇没多甜如蜜,可面子上敬重却还是有的。

想不到今日谢玄朗居然当面给白薇薇没脸。

其实仔细想想,小侯爷跟妾室亲热,从来不避忌白薇薇,似乎对这个正妻也没多敬重。

白薇薇虽然是正室,如今瞧着高贵,据说成婚之前名声却有些瑕疵。

如果不是早有婚约,也许谢家也不容白薇薇进门。

若白薇薇进门之后有那一子半女也还罢了,偏生白薇薇居然也是不能生。

这妻子不能生,还不如只下蛋的母鸡。

从前秋姨娘听从嘱咐,对白薇薇十分恭顺,此刻却也是终于悄然而生一缕不屑之情。

白薇薇容色十分难看,她只以为白薇薇受了谢玄朗的气,故而心中不快。

秋姨娘不觉凑过去说道:“夫人,从前你经常教导我们,对着夫君,要姿态柔顺,绝不可以顶撞。我原本不该说的,只不过夫人素来贤德,何必因为一时之气,为了那个裴家大小姐,和小侯爷置气呢?”

然而她话语未落,顿时被白薇薇狠狠一巴掌抽打在了她脸上。

白薇薇的胸口起伏,一双眸子尽数都是恼恨之色。

她原本已经气到了极点,想不到秋姨娘居然是又冲撞过来。

区区一个美人儿,又算什么呢。若她不想,这个秋姨娘便是消失不见,谢玄朗也是不知不觉。

秋姨娘一双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惊惧之意。

白薇薇一向对她们这些妾十分宽厚柔顺,如今自己动手动粗,秋姨娘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薇薇却连半点关注也没放在了秋姨娘身上,今时今日,她已经是被谢玄朗给气晕了。

谢玄朗这样子懦弱无能的人,到底有什么用处!

她便是个娇滴滴女子,也远远比谢玄朗多点胆魄。

谢玄朗,废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