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宣帝怒容满面拂袖而去——他问她可还有所求,她倒好!居然一心求死!

高公公“哎哟”一声提步匆匆跟上,只在和谢蓁错肩而过时神色复杂地瞥了她一眼。

最后留下来的却是严烨。

“娘娘率性当真让贫道佩服。”他笑道,如今厅中只有他们二人,他倒显得自在多了,谈笑间不似方才那般拘谨。

谢蓁微微一笑,也不再作态,随意地坐在了主位上。

“道长的悟性也让本宫惊叹。”她说着话,却并不看严烨,只垂眸抚弄着自己染了凤仙汁的指甲,“本宫才说一句,道长就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如此善解人意,难怪能得皇上看重。”

“娘娘此言差矣。”严烨闻言缓缓摇头。

“哦?”谢蓁挑眉,这才正眼看他,不悦道:“现在此处就道长与本宫二人,难道道长还要同本宫虚与委蛇么?”

她说话倒是直白。严烨忍不住笑道:“娘娘可是冤枉了贫道。贫道待人一向真诚,娘娘说贫道虚伪岂不伤人?”

“是么?既如此,道长倒是说说,本宫方才那一句,究竟有什么不对?”谢蓁看着他,目光炯炯。

严烨道:“娘娘说贫道善解人意,贫道自觉受之无愧。只是娘娘又说皇上看重贫道,如此贫道便觉得娘娘错了。”

“为何?”谢蓁不解道。

严烨正色道:“只因皇上看重的并不是贫道这一个人,皇上看重的乃是三清和丹药。”

“道长何意?”谢蓁皱眉。

“皇上只是需要一个人信奉三清并能炼制丹药,至于这个人是叫严烨还是叫严花、严树其实都没什么所谓。”严烨笑道:“娘娘聪慧,想来应该能明白贫道的意思。”

谢蓁默然。

自古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晏铭身为一国之君,深知民心民意能载舟亦能覆舟,故而一向仁政,但并不是所有旨意都能让百姓接受并遵从的,当出现百姓们反对的声音时就需要严烨这样德高望重的道长出面,献上祥瑞,言明皇上所举乃是遵从天意,以此安抚民心。说到底,不过是皇家的手段。

谢蓁斜睨了严烨一眼,淡淡道:“道长可知你方才所言已犯了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若本宫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只怕你这个道长真要换哪个叫严花、严树的人来当了。”

“娘娘说笑了。”严烨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紧张害怕,只悠然道:“此间除娘娘与贫道二人之外再无旁人,若娘娘告我一状,皇上找贫道对质时,贫道自然不会承认,娘娘只不过是空口无凭,皇上未必会信。”

“纵然皇上此时不信,也不代表心中不疑。至此以后必定处处猜疑你,你往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容易。”谢蓁冷笑道。

严烨蹙眉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娘娘所言极是。是贫道一时失言,让娘娘抓住了把柄。不过……”

他目光闪动,脸上苦闷的神情顿消,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笑,“贫道却坚信娘娘不会这么做。”

果然是个聪明人。谢蓁眼里流露出赞赏之色,故意为难他道:“道长就这样相信本宫?”

“为何不信?”严烨反问道:“信任是相互的,娘娘既然相信贫道,那贫道自然也相信娘娘了。”

谢蓁“哧”的一声笑了,“本宫几时说过相信道长?道长可是昨夜发了梦么?”

严烨闻言,故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贫道误会了。既如此,那贫道不免要多问一句,娘娘既然不相信贫道,又为何要将那婢女的性命托付于贫道呢?”

话已至此,再这样相互试探就没意思了。

谢蓁抿着唇笑道:“道长为何赠与本宫匕首,本宫就为何要将她托付于道长。”

“哦。原来是因为那柄匕首。”严烨点了点头,又道:“既说到了那柄匕首,那么还请娘娘恕贫道自作主张之罪。”

“哦?”谢蓁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贫道观当今朝局,知皇上极力打压谢家,料想娘娘恐怕也难以幸免,故而特意赠一匕首,让娘娘防身之用。”严烨言之切切。

谢蓁却只发出一声轻笑。

“谎话连篇。”她笑着摇头道。

严烨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