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知道鲁达和他麾下一千勇士的壮烈事迹和万世战功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因为壮士们全部战死,没人可以传递消息给大宋朝廷,当朝廷和鲁达所部失去联系大半个月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多了一层阴霾,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认为鲁达的行动失败了。

岳翻的脸上无悲无喜,朝臣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东西,但是从皇帝和宰相低沉的情绪来分析,大家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最终结局,宗泽默默地叹息了一声,看向了吴用,吴用也看向了宗泽,微微摇了摇头,宗泽闭上眼,又叹息了一声,手中的奏折没有拿出。

那是枢密院正副枢密使联名写就的奏折,也就是鲁达战死之后、计划失败之后的补救措施,如果能以一千人的代价做到,大宋当然愿意,但是如果做不到,他们也会选择第二方案,哪怕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好过再和全盛状态下的金人来一次国战。

但此时,如果拿出了这份奏折,岂不就是等于说他们已经认为鲁达战死了,并且任务失败了吗?不说岳翻是如何看待他们的,那眼睛一直红着的林冲又该如何对待他们?

终于,他们还是没有选择在现在把奏折递上去,商议了一些日常政务之后,赵桓就疲惫的宣布下朝了,他最近身子有些不太舒适,估计是前一段时间太累了,现在需要好生休养,赵鼎很能干,很忠诚,加上岳翻的辅助,他现在可以好好儿的放权。然后休息一下。

来到了自己的后花园,赵桓坐在了小亭子里,这里还是群臣游览皇家后院之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建议户部拨款修建起来的小小的庭院,比起东京开封府里的那座庭院简直就是积木搭的,但是此时此刻,赵桓已经不想奢求什么了。

坐在小亭子里。看着小小的水池,还有尚未融化的积雪,赵桓裹着皮裘,喝了一口热水,随后叹息一声,向身边的岳翻询问:“鹏展,鲁卿他,不回来了吗?”

岳翻的心里一阵刺痛,说实话。他之所以装作无喜无悲的样子,正是因为心里没有把握,不知道鲁达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否还活着,任务是否已经成功,亦或者他们已经全部战死,任务失败……派去辽东的探子没有消息传回来,之前的情报网也完全没有消息。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岳翻,情况真的不妙了。

真的。这一次的行动,是他最没有底气的一次行动,因为需要付出性命的不是他,而是鲁达和一千名勇士,让别人付出生命,而自己躲在后面享受战果。这并不是岳翻的行事准则,但是这一次,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办法的办法。

“臣,不知道。”岳翻只能如此说。

赵桓的手抖了一下。随后恢复原状,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这样啊……鹏展都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多……鲁卿这样的猛将,对于大宋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要是失去了鲁卿,将来的北伐,可就真的是少了一大助力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岳翻深吸一口气:“但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臣也不会如此做……陛下,臣是人,并不是无所不能,臣若是无所不能,东京城下,三万弟兄也不会全部战死了……”

赵桓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鹏展不是完人,鹏展也会犯错,也会做错误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会犯错,世人叫我做圣人,可是这世上当真有圣人吗?若皇帝是圣人,又如何会有当年的耻辱。

也正是因为这世上没有圣人,没有全知全能之人,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朝廷,才有了你们,你们帮助我,一起,把女真贼赶走,鲁卿是心思纯良之辈,不争功劳,不抢权位,些许的跋扈也是本性豪爽大气使然,能有这样的臣子,是我的气运,我本不该奢求什么,但是这些日子,我总会梦到我带着你们每一个人,在黄龙府,女真人的祖祠里,举杯痛饮……

咱们都在,一个都不少,没人死,没人病,没人伤,大家都好好儿的,好端端的,灭了女真,收复辽东,创不世之功,一起享受荣华富贵,青史留名……鹏展,我是华夏自古以来,第一个主动投降异族贼子的汉人皇帝,也是第一个被异族贼子废掉帝位的皇帝,若是没有你,没有你们,哪里有我的今天?

我都记着呢,一点一滴,从未有过忘却的时候,我本该死于耻辱,成为千古笑柄,但是因为你,因为你们,我死后,或许能得到武皇帝的谥号……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们的……所以我希望你们都好好儿的活着,好好儿的,不要出事……”

赵桓的声音渐渐地变得哽咽,说到最后,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而岳翻的视线也已经模糊了,他清楚地明白,他们的今天,正是无数人以鲜血和姓名争取来的,这一切,本该属于他们,但是,他们却早早地离开了。

鲁达是大宋骑兵总帅,禁军副帅,相当于全**队副总司令,位高权重,战功卓著,大宋柱国级的大将,他若战死,对大宋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年的西军双子将星,将不复存在,林冲又该如何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