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祁景焕再一次气急败坏的从宫里走出来,这段时日以来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父皇就是一直不肯松口,威逼利诱全然没有一点用,他的耐心已经全部消耗殆尽了,已经再没有精力做其他事情了。

宁振安早早的便在景王府等着了,待看到祁景焕的脸色,不用言语也知晓是又一次失败了,不过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皇上肯如软,那他们也就不用走到这一步了。

归根究底,皇上还是不愿立景王为储君。

“你来做什么?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祁景焕阴沉着脸色,冷冷开口道。

宁振安早就对其这种态度习以为常,点了点头,淡淡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皇上那边?”

提及此事,祁景焕脸色再次黑了几分,嘭的一声打翻了桌上的茶盏:“父皇到现在还想着那个病秧子!本王哪里不如那个病秧子了?!”

宁振安敛下双眸:“熠王始终是个祸害,留不得。”

“本王当然知道他留不得!”祁景焕面色阴郁:“只是他现在远在幽州,幽州更是晋王的地界儿,想杀他谈何容易!”

“在幽州咱们杀不了他,但在其他地方可就轻而易举了。”宁振安扬眉道。

“哦?”祁景焕挑眉:“丞相有什么高见?”

宁振安道:“咱们的大批人马前往幽州显然不容易,但若是派一两个杀手前往,可就容易多了,熠王如今身体抱恙在床,可熠王妃却可以行动自如,只要捉住了熠王妃,还怕引不出熠王吗?”

“晋王府守卫森严,想要捉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祁景焕道。

“晋王府不容易捉,同样可以将人引出来再捉。”宁振安道:“我已经派人打探过,熠王妃与幽州上官家的小姐上官筠交好,若是能将上官筠拿下,必能引出熠王妃,到时候再用熠王妃引出熠王,再来个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祁景焕眯起了眼:“好一个环环相扣啊。”

“王爷以为如何?”宁振安道。

“既然丞相已经将所有事情全都计划周密,本王自然同意,不过......”祁景焕顿了一下,道:“本王要亲自杀了他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个他是谁,不用说,宁振安也能明了。

宁振安动了动眸子,却是没有开口,自古以来唯有心狠手辣方才能成就大事也。

“此事就交给丞相去办了。”祁景焕道:“只有丞相办事本王才能放心。”

“是。”宁振安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又道:“王麟之的事情王爷打算如何?”

“不过一个废物,毁了就毁了吧。”祁景焕道:“瞧一下六部哪里有合适的人选,顶替他的位置。”

宁振安皱了皱眉,道:“只怕是有些困难,户部的事情向来严谨,再加上以往的人都是皇上亲自提拔,如今突然找一个人上去怕是会引起旁人的猜忌。”

户部不同于其他人选,万一出现任何纰漏,可就得不偿失了。

祁景焕亦是眉头紧锁,他倒是疏忽了这件事了,原本打算将王麟之归于麾下,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废了,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待到明日朝堂问一下众大臣的意思,看哪个人合适就推上哪个位置吧。”

“可这万一......”

“本王既然能将他推上这个位置,自然也有把握能收服了他。”祁景焕眸光闪过一抹戾色:“本王想要的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宁振安眉眼一跳,心头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便只听祁景焕道:“丞相放心,本王对丞相可是不会如此的,丞相乃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又是本王的岳丈,本王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于你才是。”

宁振安当即笑了:“王爷说的哪里话?本是一家亲,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祁景焕大笑两声:“丞相说的是啊,本是一家亲,不必如此见外。”

须臾,宁振安略微犹豫了下,方才道:“皇上那边王爷打算如何?”

祁景焕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本王不愿背上一个谋权篡位的罪名,丞相懂吗?”

“王爷......”

“好了,本王累了,丞相先回府吧。”宁振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祁景焕冷声打断。

宁振安眸光微闪,终是没再说些什么。

祁景焕看着宁振安离开的背影,面色阴郁,神色晦暗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夜。

皇宫到处笼罩着一层暗芒,虽灯火通明,但却冷得摄人。

“皇上,夜深了,您还是赶紧回寝宫休息吧。”李公公站在祁巍身后,小心翼翼的为其披上披风,小心劝慰道。

祁巍站在御书房门前看着眼前气势如虹的宫殿,心底却是凄凉一片,想他一生荣光,没想到临终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何其悲哀!

“皇上,所有事情也都是一时的,总会过去的。”李公公怎会不明白皇上心中所想,他跟在皇上身边也有十几载了,景王此番作为当真是伤了皇上的心了。

“现在朝堂如何了?”良久,祁巍方才缓缓开口道。

“朝堂上的大人们大多还是忠心耿耿的。”李公公道:“皇上且放宽心便是。”

“行了。”祁巍叹息一声:“你也别瞒朕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人各个都是人精,怎么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还是有不少大人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的。”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劝慰道。

祁巍冷笑一声,也亏得有这么些个忠心耿耿的,如若不然,如今他也不会处在这里了:“听说王麟之死了?”

李公公点头:“先前听闻景王想要拉拢他,而他也欲想归顺,只是没想到却是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对于此事,他也心存疑虑,此事也太过巧合了些,王麟之死的也实在是太是时候了,却又让人丝毫怀疑不起来。

祁巍冷笑一声,死的好,倒是省了他的心了。

“王麟之一死,他想要再提拔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公公垂下双眸,却是没有接话,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参与的。

陡然,一道悠扬的乐声响起,很轻,仅一下便消失了。

祁巍眉眼微动,淡淡道:“朕想一个人待会,你先下去吧。”

李公公垂眸应了一声:“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待李公公离开后,祁巍侧首看了眼四周,这才缓步走到了御书房。

原本空无一人的御书房此刻却是多了一抹身影,修长的身形,俊朗熟悉的容颜,让祁巍顿时红了眼眶。

“你来了。”

没有惊讶,亦没有惊喜,有的只是一声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饱含了无限言语的三个字。

“父皇。”祁瑾熠轻声唤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祁巍看着祁瑾熠红润的容颜,喃喃道。

“我没事。”祁瑾熠缓缓道:“先前因为一些事情的缘故,所以才欺瞒了父皇,我的身体无碍,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师傅调理好了。”

“真的......真的好了?”祁巍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想他寻遍了大江南北的名医也未曾治好他皇儿的病,此生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他能无事,如今真的实现了!这真是太好了!

祁巍抚了下祁瑾熠的容颜,五指都变得有些颤抖。

祁瑾熠重重的点头,看着祁巍这番模样,心里一时间也是百味参杂,若是他早点将此事说出来,是不是......

“好啊,真的好啊。”祁巍此时此刻真想仰天长笑三声,看来老天对他还是不薄的,他此生再无遗憾了。

“父皇这些日子在宫里受委屈了。”祁瑾熠缓缓道。

祁巍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那个孽障现在暂时还不敢动朕,无非就是一些威胁罢了,如今你既然已经无碍,那朕就更没有什么怕的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父皇不能掉以轻心。”祁瑾熠道:“如今祁景焕隐藏的势力还无法预计,所以暂且还不能与他正面对上,父皇还是与他假意委实较为稳妥才是。”

祁景焕如今顾及到名声自然是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但若是被逼急了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其身边还跟着宁振安此人,有此人在侧,他就不可能会一直这么拖延下去。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担忧的原因所在了。

“没事。”祁巍道:“朕心里有数。”

话落,却是走到御书房另外一侧,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枚令牌来,只见其令牌乃是圆形形状,且并未刻有什么纹样,只有一个小小的密字,若不细看还当真瞧不出来。

“这枚令牌你收着,这是一批皇家暗卫,必要时刻能护你安危,只要你手执令牌,他们就会认你为主。”

祁瑾熠蹙了蹙眉,并未抬手去接,而是道:“这枚令牌还是父皇收着稳妥,此番前来,我身边的人手已经足矣,不需要这么些人。”

“这令牌原本就是打算留给你的,只是当时你远在幽州,祁景焕又虎视眈眈,令牌绝不能落入他手,朕要亲自交给你才放心。”祁巍叹了口气缓缓道。

祁瑾熠依旧没有接下令牌:“我此番也不能日日呆在宫里,若是这段时日祁景焕突然出手,拿着这枚令牌,想来也能钳制他一时半刻,父皇还是自己留着吧。”

祁巍冷哼一声:“他敢?!”

若他当真胆敢如此行事,那他倒是还能高看他一眼,可惜呀,他怎么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孽畜的事实!

话落,已然强行将手中的令牌塞给了祁瑾熠。

“王麟之的事情是你做的吧?”若说先前还有些事情不明白,在看到他的一霎那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清楚明白了。

祁瑾熠点头,并未打算隐瞒此事,王麟之的事情不过是个起始,后面还会有另外的王麟之出来,但他祁景焕敢做,他就敢杀。

只是不知道是他做的快还是他杀的多。

“这件事情做的好。”祁巍道:“户部的人绝不能让那孽障的人上去,一旦让他的人上去,那这六部可就全数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也正是他这么些年为何一直亲自挑选人的缘由所在。

祁瑾熠点头:“户部的人父皇心中可有人选?”

“随他折腾吧。”祁巍嗤笑一声道:“户部的人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提拔他手里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朝堂之上让众大臣推选,这大臣众虽然有不少是他的心腹,可也有不少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想要选出人来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祁瑾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挑了挑眉,道:“父皇觉得胡方此人如何?”

“胡方?”祁巍蹙眉:“你说的是那个先前出任荆州抚台的那个胡方?”

祁瑾熠点头:“此人为人正派,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在出任荆州抚台之时,倒也一直没有被利益所化,若是他能担任此职,祁景焕想要拉拢于他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朕记得他应当是皇后一族的人。”祁巍道。

“他与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见祁巍皱眉,祁瑾熠解释道:“父皇放心便是,他虽与皇后是同出一脉的姐弟,但与皇后的关系并不好,也是因为他的性子,这些年亦是得罪了不少本家的人,所以他与本家的关系也并不融洽。”

“如此说来,他倒也不失是个好人选。”祁巍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你就着手去办吧,朕也不想再费这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