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这红庙酒楼场面就要失控,张力微微有些皱眉--“打砸抢”这种事升斗小民做出来终究不妥,哪有衙门里的人给力呀?

人家衙门里来人“打砸抢”了,那叫“执行公务”……

“都给老夫停下!”

酒楼大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即将演变成全武行的红庙酒楼众人,顿时大吃一惊,纷纷扭头往门口看去。

张力一见来人,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毕竟今儿个是来扭转舆论风向的,若是群情汹涌的“围观群众”将红庙酒楼砸了,未免对自己的声誉不利。

张力连忙走到门口那人跟前,躬身长揖,激动中带着一脸的悲愤:“马学士……学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翰林院最高长官,马学士。

当初张力在国公府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词儿的时候,马学士就在现场!

马学士看着激动得无法自已的张力,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张力,老夫说过,你是国朝三百年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有人想给你泼脏水,得问问老夫同意不同意!”

≠∑,马学士沉声道:“来人!--”

红庙酒楼门外立刻冲入一队衙役,众人大吃一惊,只见带头的一人身穿五品文官官服,正是大家熟悉的顺天府府丞王大人。

府丞乃是府尹的佐贰官,一般州府之中的府丞是正六品,不过顺天、应天二府府丞乃是正五品。顺天府正印官府尹大人一般也不会轻易露面,譬如现在马学士一张条子递到顺天府。出来办差的便是府丞王大人。

马学士乃是清流领袖,这种“打砸抢”的活儿定然是不能干的。故而找来了顺天府衙门的王府丞。

马学士德高望重,王府丞又岂敢不为他马首是瞻?

余老爷此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讷讷然不敢说话分辨。若说其他官儿倒还可以“据理力争”,马学士这等清流领袖,那是打了一辈子嘴炮的,捧他臭脚的御史言官数不胜数!

就连皇上都对马学士礼让三分,名头太大,而且素有清誉,这种人最好是当菩萨一样供着……

王府丞一声令下,一众差役登登登地爬上楼去,将红庙酒楼二楼的雅间中还未完工的铜像砸了个稀巴烂!

在衙役们动手之前。马学士将张力和陈正操叫出红庙酒楼,说是这里晦气,要在自家府内设宴,宴请张力和陈正操。

张力原本是打算请马学士在红庙酒楼吃饭的,现在马学士要亲自设宴请自己,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立刻便点头应允。陈正操也巴不得多与马学士亲近亲近,自然也是很乐意一同赴宴。

看着三位大人离开的背影,马秀才、李秀才等人眼中露着精光。马秀才喃喃自语地道:“张大人复职那是指日可待呀!连马学士都出面了。啧啧--”

……

紫禁城左安殿内,崇祯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张力和次辅周延儒分左右立于殿内。

周延儒复入内阁之后,排名有些尴尬--因为崇祯皇帝并没有让首辅温体仁下课。

这事儿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皇上虽说重新启用周延儒,但是对东林党人还是心存顾忌。

御下之术么。讲究个平衡之策。

下面斗得越狠,上面的皇帝才越好控制大臣。

先前周延儒当首辅之时。东林党“众正盈朝”--朝廷上充盈着东林忠臣嘛……

次辅温体仁明显势力要差一大截,双方实力有些不太对等。

现在用温体仁做首辅。用东林党党魁周延儒做次辅,此消彼长之间,正好双方旗鼓相当。

想必在崇祯心中,这才是最最稳当的朝廷局面。

张力和周延儒都躬身而立,等着皇上的决断。

张力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龙椅上的崇祯,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自己不过是只小虾米罢了,崇祯皇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不,一听周延儒说皇上召见自己,自己便屁颠屁颠地进宫了。

这也不算个啥,大丈夫能屈能伸,皇上肯拨冗召见,臣张力自然是感激涕零呀!

就在刚才,周延儒已经将自己复职之事的“迫切性”跟崇祯又重复了一遍,皇上听得很认真,但却不置可否

最最不爽的是,关于自己的复职之事,崇祯压根也没问自己,而是和周延儒在讨论……

尼玛,合着自己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复职之事乃是最重要的。既然崇祯将自己召进宫来了,总不至于让自己空手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