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山堡议事厅内,一共五个人。

张力坐在主位,两名卫兵分左右警戒在他身后。

高元良、张孑然、潘霸天各有任务都不在此,他们已然是披上武将官服了,张力的保卫工作则暂时由这两名前日月阁中的好手来护卫。

此刻在张力左手边的是团山堡把总伊泽,右手边是团山堡书吏戈希梦。

团山堡内土地并不贫瘠,以往也都有三千左右的百姓在此生活。鞑子来时,火路墩也就是所谓的烽火台早早燃起狼烟,百姓们便躲到山上暂避。

不过三月前鞑子采取突袭之策,很多火路墩都来不及点烽火,故而团山堡百姓也都没逃掉,尽数被鞑子掳走。

现在团山堡除了伊把总领着二百多人守卫之外,还有刚刚从广宁迁来的千余百姓,这些百姓便是由书吏戈希梦负责管理

张力盘算着手下的兵和民,兵自己满打满算是有一千人,民也有一千人,这兵民比完全是作死的节奏。

然则现在也不是种田的时候,手下兵士并不需要这些百姓来供养。

若是自己养兵的话,兵和民之比基本在一比一百比较合适,低于这个数字就有些穷兵黩武了。

不过大明朝辽东早就没有什么军屯卫所兵了,全是募兵,也就是国家供养的军队。

张力盘算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戈书吏,百姓帮着修缮堡墙,每人每天一斗粗粮。这事儿你听高千总安排。‘

戈希梦连忙道了声喏,垂手而立,头也不敢抬。

大明朝官和吏差别极大,吏员是永远也不可能转正成为官员的。戈希梦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五品文官,此刻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张力将他神色收入眼底,也不多说,淡淡地道:‘你下去吧。以后好好做事,自然有晋升的途径。‘

‘是!张大人!‘戈希梦眼睛一亮,躬身一揖之后,转身离去。

张力将目光看向了伊泽。皱眉道:‘看来伊把总在卫城中混得也不怎么好呀,要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伊泽同样不敢直视张力,小声道:‘末将是沈阳人,天启年间沈阳沦陷,父母妻儿全数死于贼手……‘

说到此处。伊泽眼中噙着泪水,偷偷揩了一把,接着道:‘后来末将只知道杀鞑子,不知道吃空额喝兵血,故而不受宁远卫城的马千总待见--‘

‘好了!本官知道了!‘张力打断了伊泽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那马千总已经被本官就地正法了!以后在本官麾下,你只管杀鞑子即可,其他的事儿本官心里有数。‘

伊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呐呐的道:‘是。张大人--‘

‘你在此镇守也有数月了,各种情况比较了解,你把团山堡防务相关的事情都跟高千总说一说。另外把总府本官先征用了,你先委屈自己找地方住一下。‘

‘不瞒张大人,把总府是前任刘把总的宅子,本将一直住在堡墙上面,没有住过……‘

‘唔,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木头不是木头,是一个小兵,不到二十岁。此刻正蹲在团山堡墙根下啃着黑面馍馍。

一口馍馍,一口热水,真真是惬意极了。

木头不由得琢磨起来,最近真真是遇见了当兵以来最最稀奇的事情。

先说昨日。昨日大校场上那青袍大老爷说‘愿意领三两饷银站右边‘的时候,自己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头脑一热,便站到右边去了。

后来自己见应者不多,顿时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跟着祖总兵混日子,虽说兵饷三五月才发一次。不过黑面馍馍每日还是能领两个的。

那青袍大老爷说什么兵饷‘每月三两银子‘,岂不是痴人说梦?

正当自己患得患失的时候,那青袍大老爷竟然真的给每人发了三两银子。

还记得那安总管--唔,大家都叫他总管,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儿?

安总管亲手拿着小秤称银子发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自己恨不得立刻跪下去磕几个响头。

当兵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三两银子长什么样儿啊!

其实营里的伙计们没一个不想来的,他们有一桩难处,自己却是没有。

他们的家儿老小都在广宁城啊!

木头敢说跟青袍大老爷--啊,不,好像叫什么兵备道张大人的,跟他走的都是自己这样孑然一身之人。

自己昨儿个晚上跟着大伙儿搬了一夜的东西,几乎将宁远卫城仓库中能带走的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