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好奇:自己后世是医学博士,一般的疑难杂症根本难不倒自己。这次的瘟疫虽说自己心里有一些想法,但是还没有定论。

毕竟后世的疾病检查依赖验血、CT、彩超甚至什么核磁共振等等,可这叶医卿居然能一语预测病情,真真是匪夷所思了!

也不知他凭什么说病人下一步恐怕要昏厥?

看着众人疑惑不解的模样,叶医卿淡然道:“病人这疫病是热毒过盛,阴津损伤,阳气内郁,不能外达。”

众人都是中医高手,叶问天这么一说,立刻也就明白了。

宋医士道:“确是如此,只不知医卿大人如何推知病人恐怕会继发昏厥呢?”

叶问天淡淡一笑,沉默不语,眼神看向帐内众人。

曾医令和许医令思索片刻,微微点点头,似乎是有所领悟。

许医令正要开口,叶问天摆摆手:“我清楚你和曾贤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现在看看余者还有没有人能想到?”

曾贤和许艺应了声诺,便垂手而立,不发一言。

叶问天的眼神向刘郎中、顾郎中和张力这边看了过来。张力明白,医卿大人这就是存了考校的意味了——

张力心里暗自琢磨片刻,也有了成算。不过这古代中医讲究辨证之法,还得细细琢磨用词才行。在明代你总不能开口闭口便是什么低血压、糖尿病又或者什么流行性感冒吧,这遣词造句必须妥帖。

张力计议已定,便抬头看着叶问天。

叶问天的眼光此刻正好从三人身上扫过,见刘、顾两位郎中一副沉思状,而张力却盯着自己看!

连思考都不思考,果然这个张力是个绣花枕头!

曾医令此刻也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三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顾郎中年老体衰,人也木讷。若是进了济世医社,估计也就是个普通医士,对自己没什么用处。

这刘郎中自己留意观察了一番,却是个有心机的,野心也不小!若是他进入济世医社的话,好好拉拢一番,定会投到自己和李医丞门下,自己这边的势力岂不又壮大了几分?

曾医令眼光扫向张力,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货年纪轻轻,经常语出惊人,一看就是个没本事的!

而且从他言行举止看来,骨子里透着桀骜不驯!若是他进了济世医社肯定对自己无用,没准还是个祸害……呸!他能进济世医社?老子也真是想多了——

……

片刻之后,有些木讷的顾郎中先开口了:“医卿大人,在下思之良久,略有所得,说来与众位大人听听。”

叶问天捋须点头道:“但讲无妨。”

顾郎中见叶医卿语气和善,不由得信心大增:“这病人患的是瘟疫。那疫疠内侵,热毒即生,两阳相合,煎熬血液,灼血成瘀。相信大人们通过望诊已经发现,病人皮肤上有红色的疹点……”

叶问天点点头,眼中露出欣赏之色:“你继续说。”

顾郎中大受鼓励,接着道:“瘀者,一则阻滞营卫肌肤,使营卫不和,气血运行不畅导致发热;二则,毒瘀交结,阻塞经络血脉,血不循经而溢于脉外,外窜肌肤,可致出血疹点……”

张力听得微微点头,顾郎中这番话阐释这出血疹点确实很到位,不愧是栖霞县的老郎中!

顾郎中顿了一顿,似乎只想到了这么多,一下子冷了场。

黄县的刘郎中冷笑一声,开口道:“顾郎中,你说这么多,也就是论证了病人的一处症状而已。医卿大人所推测的下一步病人恐怕要昏厥,你却只字未提!”

顾郎中年纪本比刘郎中大了许多,被刘郎中用话这么一挤兑,更是语塞,一张老脸立刻红得跟猪肝一般。

顾郎中心知刘郎中这是怕自己在医卿大人跟前露了脸,于是憋了半晌,最后反问道:“那你说说这病症,老朽洗耳恭听!”

刘郎中冷哼一声,道:“刚才在下看了病人舌象,发现病人舌质淡红,舌苔白润。结合此前医卿大人所说病人的脉象低沉、细涩,略略有些体会。”

叶问天微微一笑,道:“说来听听。”

刘郎中摇头晃脑道:“病人被瘟疫的外邪侵攻,瘀血毒秽在体内横行,故才有这诸多症状。瘀血结于腹里,则反映于舌,舌象当是紫绛瘀暗而腻,但这与病人舌象不符;若是瘀毒搏于气血,变现于脉,则脉象低沉弦细,这却对了症状,可见病人瘀毒乃是在气血之中……”

刘郎中话还没说完,顾郎中打断道:“明明是我辩证病人体内有瘀毒,你不过顺着我的话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