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时候,御花园深处一间避风的亭子里,沙晋喝得酩酊大醉,边喝边叨咕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虽然他醉了七八分,却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他知道夜很深了,他得回去了。

于是他将手中的空酒坛一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出林子。

才走了没多远,他就身体一歪,栽在地上。

这处位置偏僻,地面有冰,没有被铲除,颇为光滑,他这一摔,居然没能马上爬起来。

他朦胧着醉眼,到处寻找侍卫或宫人。

只是宫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屠杀,宫外又需要大量兵力戒严,宫人和侍卫严重不足,宫里这些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侍卫巡逻。

“有没有人?”他大喊。

虽然是大喊,但因为他醉得太厉害了,声音也没有多大。

但是,还是有一名侍卫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声音小心翼翼的:“您、您是沙四将军?”

沙晋就着醉眼和昏暗的光线,隐隐看到对方是大内侍卫的打扮,但道:“没错,就是我,赶紧扶我起来,送我回景安宫。”

“是。”侍卫应了一声,扶他起来。

沙晋见有人服侍他,身体放松了许多,哪料到他刚被扶起来,侍卫猛然就将他大力一推。

他被推得跌进草丛里面,四周一片黑暗。

“他妈的……”三个粗话才出口,他就猛然看到一道隐隐的寒光划下来。

妈啊,这是刀光!

而且是冲着他来的刀光!

他脑子瞬间惊醒,本能的往旁边一闪……

然而,他醉得太厉害,又在寒冷的户外坐了这么久,身体根本无法回应脑子的指令,慢了几拍。

——在生死关头,时间就是生命,慢了一拍,就相当于输给了死神。

当刀光湮灭,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黑暗而冰冷的长夜,就这样过去。

天色不再那么暗的时候,巴刀不顾规矩的冲进巴信的卧室,连蜡烛都来不及点燃,就掀开帐子,对巴信道:“陛下,陛下快起来,宫里出大事了,您必须马上处理!”

巴信睡着得太晚,现在正是睡得正沉的时候,但有人突然闯进来还对他大声说来,他的身体还是自动作出反应,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说。”

巴刀低声道:“御花园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很可能是沙晋的尸体。”

巴信的眼睛猛然睁大,瞬间睡意全无。

他炯炯的盯着巴刀。

巴刀道:“陛下,据我看,这尸体应该是沙晋的无误。沙晋昨天晚上一夜没有回景安宫。我问过了,那具尸体的穿着打扮跟沙晋一致,身高体形也一致。”

巴信跳下床,匆匆披上衣服:“立刻带我去看。”

在御花园一处荒凉的荒草丛里,他看到一具无头男尸。

他不需要去核实,一眼就知道那是沙晋。

他盯着沙晋的尸体,沉默了半晌,才道:“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

巴刀低声道:“除了我,只有六名巡逻至此,发现尸体的侍卫。这六名侍卫猜测这具尸体很可能是沙晋的尸体,知道事关重大,没敢透露消息,直接报给我,我又报给陛下,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出去。”

巴信抬眼扫了数米外惴惴不安的六名侍卫,冰冷的道:“你和他们将这具尸体移出宫。这是反抗军干的,与宫里无关。还有,知情者一个都不能留。”

他听说了沙晋与巴冰寒的冲突,沙晋的身上还散发着尚未散尽的酒气,沙晋突然就这样死在宫里,消息一旦传开,巴冰寒及其姘头也好,皇宫也罢,都休想撇清责任。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再与沙家发生任何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