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嫂,二表嫂。”从大门外进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有些的瘦,看起来怯生生的,低声喊了杜裕月和武梦洁之后,就乖巧的站在一旁,目光有些疑惑的瞄了一眼陶沫,估计是诧异怎么会有一个生面孔出现在陆家大宅。

杜裕月对外一直都是端庄贤淑的当家主母的姿态,所以此时温柔一笑,素白如玉的手轻轻的拍着程澄的肩膀,亲切温柔,半点高傲的架子都没有,柔声开口:“程澄,这是小婶,你第一次见。”

小婶?程澄错愕一愣,这才想起来陆老爷子有个老来子,不过程澄在京城已经三年多了,她一次都没有见过陆九铮,所以此时才这么诧异。

怯生生的目光带着一种纯净和质朴,程澄快速的瞄了一眼陶沫,随后又低下头,懦懦的喊了一声:“小婶。”

“小婶,程澄这丫头性子太胆小。”武梦洁叹息一声,无奈的瞅着小兔子一般胆怯不安的程澄,虽然她母亲也只是陆家的旁系,但是只要和陆家挂上钩了,在京城这地界,谁不给陆家人几分颜面。

可是程澄这性子和三年前来京城时一样,一副怯弱不安的模样,声音大一点都能将她吓的一抖,武梦洁原本性子就爽朗,为此她没少花心思想要将程澄的性子扳过来。

可惜江上易改本性难移,到如今,程澄今年九月都上大学了,还是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胆小模样。

“大表嫂,爷爷怎么样了?”程澄和杜裕月最熟悉,此时拉了拉她的胳膊,满脸担心的低声询问。

陆家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太乱了,所有人都忙的脚不着地,程澄在学校里原本不知道陆老爷子出事了,还是上个星期一个世家的学姐找到了她,程澄这才知道了,连忙请了假就回来了。

可是陆家人都太忙了,程澄也只是陆家旁系的亲戚,所以她根本见不到陆家的人,直到今天到了大宅这边,佣人这才有机会告诉杜裕月程澄的到来。

看着真心担心老爷子的程澄,杜裕月安抚的握住她的手,“别担心,爷爷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过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一会你和就我们一起去医院吧,等看过之后就回学校去。”

程澄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很感激陆家人,虽然她只见过陆老爷子一面,但是那个看起来很是威严的老人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鄙视和不屑。

即使知道她的出生是如此的不光彩,却还是让大表嫂安排了她的衣食住行,让她进了京城最好的高中,每个月还给她五千零花钱,让她遇到什么事不要怕直接找大表嫂,所以得知老爷子出事之后,程澄这才如此的担心,

杜裕月带着因为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吃午饭程澄先去用餐了,武梦洁这才向着陶沫解释道:“程澄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母亲是吉川旁支的人,当年和丈夫闹了矛盾,独自出去旅游了,谁知道在山里出了意外被程澄的父亲给强暴了。”

程澄的出生是她母亲一生的污点,原本只是因为和家里闹了矛盾,任性妄为的跑了出去,一个漂亮的不谙世事的少妇,独自在大山里徒步旅行有多危险,程澄的母亲当时根本不知道,出事之后,她又害怕又不安,根本不敢回家,精神一度出现了问题。

直到后来被家里找到了,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还因此得了抑郁症,程澄母亲被养了三个多月,精神才好了一点,家庭医生这才发现她怀孕了,孩子都快五个月了。

这一下,家里头炸锅了,程澄母亲精神不好,抑郁症治疗了三个多月才好了一点,而且被强暴的噩梦也被程澄的母亲下意识的遗忘了,所以家里人也不敢说起这个,只能将这个强奸犯狠狠教训一顿送到监狱了。

因为程澄母亲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孩子又五个月了,堕胎太危险,最后只能将孩子生了下来,好在她也忘记这个孩子的存在,再加上心理医生的催眠,一切倒也顺利。

程澄一出生身体就弱,毕竟程澄母亲当初为了治疗抑郁症吃了不少药,再加上她的身份实在不堪,不过陆家人倒也不会迁怒一个孩子,可是从感情上也是厌恶程澄的存在,所以找了个保姆,租了个房子,就这样将襁褓里的程澄送了出去。

程澄母亲的抑郁症也逐渐好转,家里人也都守口如瓶,就当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是相安无事十多年之后,程澄从保姆口中偷偷打听到了自己母亲的住址。

对程澄而言,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保姆阿姨,没有父母没有亲戚,小时候程澄也会哭闹着,可惜保姆只是一个劲的叹息,什么都不会说,渐渐的,程澄的性子越来越怯弱,越来越担心孤僻。

等到了初中,十多岁之后,程澄唯一一次大胆就是偷偷的去找了母亲,想要问她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和妈妈,为什么她没有?

那就是一个灾难!程澄母亲那被尘封的记忆血淋淋的被撕开了,那一夜,那寒冷的大山,她被撕毁的衣服,那个畜生一样的男人……

程澄的母亲当场就精神崩溃了,直到在医院,被程澄母亲的大女儿打了一巴掌,说出了所有的事实之后,程澄傻了一样的回到了她住了十多年的房子里,泪水无声的流淌着。

她从来不知道事实是如此的丑陋而不堪,她是一个被强暴的产物,身上流淌着强奸犯的血液,程澄无法责怪陆家人,因为他们不但没有将她丢到孤儿院去,而是派了保姆将她照顾养大,还给她上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程澄母亲精神崩溃之后,吉川陆家最后决定将程澄送去京城,毕竟她也是无辜的,但是留在吉川实在不行了,最后程澄就这样到了京城。

“估计是因为从小被保姆养大的,后来知道身世之后,程澄性子就更加自卑了,怎么都改不过来。”武梦洁算是彻底放弃改变程澄的想法了,好在她一个小姑娘生活很规律,也不会到什么危险的场合去。

吉川陆家的人看到程澄有些的膈应、有些厌恶,只能远远的将她送走。但是对京城陆家嫡系而言,程澄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父亲的犯罪和程澄无关,所以杜裕月和武梦洁对程澄都挺好,而且程澄学习也刻苦,从不会给陆家惹麻烦。

“嗯,左右有陆家护着,也不会让她被旁人欺负去了。”陶沫点了点头,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程澄那怯生生的眼神,估计这辈子都很难改过来了,不过只要陆家不倒,相信也没有人会那么不长眼的故意招惹程澄。

武梦洁笑了笑,余光扫过身侧的陶沫,自从知道陶沫的身份之后,武梦洁也和杜裕月这个嫂子说起过,程澄身世很不堪,但至少是平平安安的长大,吉川陆家找的保姆也很尽责的照顾程澄。

可是相比之下,陶沫的生活那才叫可悲,母亲三岁时离家出走,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奶奶刻薄,大伯母泼辣贪婪,陶沫的整个童年就是一出悲惨的电视剧,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陶家那些极品家人当成童工,随意的打骂羞辱。

最开始陶沫的性子也如同程澄一样,显得自卑又怯弱,逆来顺受,可是等陶沫上了大学之后,她的性格渐渐就变了,尤其是和陆九铮相识之后,陶沫展露出了完全相反的一面:强势、果决、精于算计、六亲不认!

武梦洁如今想来,陶沫以前只怕是故意伪装的胆小自卑,让陶家人放松警惕,等到了大学之后,陶沫完全可以独立了,不怕被陶家那些人钳制了,所以才暴露了本性。

能让小叔那样的冰山化为一弯春水,陶沫这个小婶绝对不容小觑,也难怪大嫂会如此忌惮,想到这里,武梦洁不由笑了起来,杜裕月未雨绸缪的想法她能明白。

像陶沫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女人,最为迷恋权势和财富,再加上陶沫要医术有医术,要城府有城府,又将小叔牢牢的掌控着,大嫂担心陶沫想要越过大堂哥成为下一任的陆家家主。

即使小叔一开始没这个心思,但是架不住陶沫这个小婶有野心,到时候枕边风一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目前而言,陆家情势危急,武梦洁即使有一点私心,她也不会傻到对陶沫出手做什么,只希望大嫂不要昏了头,做了不无法挽回的错事。

“说起来小婶虽然到京城不久,不过我听说她和封二少关系很好。”餐桌边,杜裕月状似无意的开口,看着程澄一愣之后,猛地变红的脸,就知道她一直暗恋着封惟尧。

若她真的是陆家嫡系的千金,和封家联姻嫁给封二少倒是可能,可是程澄那样不堪的出生,封家就算再开通,也不会让封惟尧娶这样的姑娘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