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分成了七份,暂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小陈教授和王姐、褚若筠来的时候可是除了口袋里的一点东西,什么都没有,现在又分到了水还有压缩饼干,一个人还能分到半根火腿肠,绝对是赚了。

“哼,陶沫倒是打的好主意,拖着一个昏迷快死的老太太却可以多拿一份物资!”王姐估计是被之前的大型沙尘暴给吓狠了,此时阴冷着眼神愤恨的开口,恨不能将陶沫手里头的另一份物资给抢过来。

听着王姐的抱怨声,汪裕表情木然的在篝火里添加了一截木头,他原本是不想拿属于自己的这份物资的,即使不吃不喝,汪裕也可以坚持两三天。

但是汪裕却明白如果自己真的不拿物资,东西也会被平分成六份,所以他才拿了手里头的这一份,至少等陶沫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将自己的食物和水拿出来。

“王姐,不要生气,陶沫也是好心,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褚若筠安抚的劝着阴厉着表情的王姐,拍了拍她的手,“明天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这些食物和水应该就足够了。”

“哼,若筠你就是太好心了,陶沫心眼坏的很,故意拿我们的物资出来救人,到时候什么好名声都被她抢去了,你等着,如果食物和水不够了,陶沫那个小人肯定第一个将老太太给丢了。”王姐愤恨不甘的又骂了几句,也正是因为相信明天可以走出去了,所以她才没有继续反对,否则她绝对不会让一个陌生的快死的老太太占用自己的物资。

在此之前,汪裕其实对褚若筠这个褚家大小姐一直心存好感,当然,倒不是他有什么觊觎的心思,而是姚文峰是特种大队的中校,也是汪裕他们这群人的队长,平日里褚若筠有空也会来特种大队看望姚文峰。

身为褚家大小姐,家世非同一般,褚若筠不但医术好,人长的漂亮,出生尊贵却丝毫没有世家千金的跋扈高傲,对特种大队的这些人也都很好,一些小伤小病也都是褚若筠帮忙医治的,所以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偶尔出去聚会的时候,姚文峰也会将褚若筠叫出来,接触多了,汪裕等人愈加感觉褚若筠心地善良,随和亲切,可是直到此时,汪裕才发现是自己没有看透,如果褚大小姐真的善良,为什么不阻止小陈教授和王姐他们抢夺陶沫的物资?

虽然至始至终褚若筠的态度一直是模棱两口的,看起来像是在帮着陶沫,可是汪裕却看得明白,褚若筠虽然说了不少的好话,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效果,在生存和死亡的威胁之下,人性的自私和丑陋清晰的展现在了汪裕眼前。

帐篷只有两顶,陶沫这边有个昏迷的老太太,而且陶沫也没有理会其他人直接进了帐篷,王姐又不高兴的骂了几句,最后和褚若筠进了肖华的帐篷。

汪裕负责添加柴火守夜,肖华和小陈教授也只好睡在火堆旁边,好在旁边有两顶帐篷挡着风,背后又有小山包,中间起了篝火,即使睡在外面倒不会感觉到多冷。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早早的就醒了,毕竟在戈壁这样的环境里谁也睡不好,而且趁着时间早天气不热赶路人也舒服一点,众人都想着早点走出这鬼地方,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的危险。

陶沫的中药丸效果很好,老太太经过一晚上的调养,早上虽然还有些的低烧,不过人倒是清醒过来了。

“你扶着我走就可以了。”老太太慈和一笑,面色还有些的苍白和倦累,不过看起来人精神倒是不错。

“嗯。”陶沫点了点头,将帐篷和毯子都收了起来背在后背,这才扶着老太太向着东南方向走了过去。

在沙漠里原本行走就困难,众人昨晚上并没有休息好,而且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大太阳就出来了,火辣辣的阳光晒的人都要化了,尤其是汪裕发现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走走停停之下,让原本神经就已经崩断的王姐更是歇斯底里的叫骂起来。

“到底往哪边走?你不是正规军人吗?不是受过专业训练吗?为什么现在找不准方向,你这是要害死我们!”王姐疯子一般的叫骂着,烦躁的踢着地上的沙子,披头散发的模样异常的狰狞。

褚若筠和小陈教授、肖华的表情也很是难看,昨晚上没有休息好,但是今天早上大家都是抱着绝对的信心和希望的,可是走到现在,放眼看去四周荒芜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人是显得如此的渺小,这片戈壁古往今来没有人知道吞噬了多少条生命。

汪裕再次看了一眼似乎被磁场干扰而乱转的指南针,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七人真的迷失在戈壁里了。

戈壁没有绿色植物,没有建筑,一旦迷失方向之后,人看起来是在向前面走,但是因为一般人的左步较之右步稍大0。1~0。4毫米,因而行进中不知不觉便转向右方,通常约以3~5公里的直径走圆圈,即俗话说的“鬼打墙”。

指南针失去作用,汪裕明白他们就算一直向前走,可是实际却是在原地绕圈,除非运气极好才可能走出去,否则只能等着被救援队找到。

“看来当时的沙尘暴的风速比之前推测的还要快,我们被带离的也更远。”陶沫放下手里头的地图和指南针,原本以为被沙尘暴卷出的距离并不太远,所以就算指南针莫名失效了,凭着地图应该很快会回到昨天沙尘暴来之前的地点,这样自然就可以走出去。

汪裕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有责任和义务将考察组的人带出戈壁,但是此时汪裕却知道在物资紧缺,王姐几人精神也即将崩溃的情况下,一旦迷失了方向,那么走出戈壁的可能性不足两成。

“不是有指南针,也有地图,怎么会找不到方向?”褚若筠努力的压下心里头的恐慌和不安,低声询问着汪裕,陶沫的物资是挺多,但是那只是对她一个人而言,分成七份之后,食物和水最多就能支撑一天一夜。

“这边磁场不对,指南针失效了。”陶沫看了一眼极力压制恐慌的褚若筠,倒是挺佩服她在这个时候还能伪装的这么镇定,顽劣一笑,懒懒的丢出让人恐慌的话来,“没有指南针,又没有参照物,所以地图就等于是废纸一张。”

褚若筠根本不看陶沫而是快速的看向一旁的汪裕,却见他也跟着点了点头,褚若筠脸色终于彻底变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死,甚至是正式考察还没有开始就死在戈壁上,这让褚若筠无法接受。

“不会的,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不想带我们出去?所以故意骗我们的,指南针明明在早上还有用,为什么现在就坏了!”王姐疯一般的扑了过来,一把揪住汪裕军装的领口,尖利着嗓音逼问着,“是不是你们想要偷我们的食物和水,才故意说走不出去的!我不会死,我不会死的!”

“陶沫,你有没有办法?”褚若筠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她不愿意向陶沫低头,但是此时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褚若筠发现什么尊严面子都是假的,她只要能活着!“陶沫,你一定有办法,否则你不会这么冷静!”

听到褚若筠这话,王姐松开被抓住的汪裕,倏地一下转过头,血红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陶沫,一旁小陈教授和肖华也同样如此,如同落水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应该是这个区域有什么干扰了磁场,我们只能原路返回风蚀脊那边。”陶沫倒也有几分的诧异,一眼看去四周都是荒芜的黄沙,那么能干扰到磁场的东西只可能是在地下。

或许是这个区域地下有铁矿一类的,但是陶沫也不清楚这磁场干扰区域有多大,只能原地返回到出发点,然后重新利用指南针换个方向继续前进,绕过这一块区域。

“返回去?我们的食物和水根本不够用!”肖华阴森森的开口,陶沫的物资被分成七份之后,每个人只得到了小半瓶水,早上起来就喝了一点,现在原路返回,再重新出发,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水根本不够用。

小陈教授根本不愿意相信陶沫的话,所以此时看向一旁的汪裕,表情也很是不满,明显是将当前的状况迁怒到了汪裕身上,冷言冷语的开口:“汪上尉,你是负责将我们带出戈壁的,现在到底要怎么处理?”

“只能原路返回。”汪裕倒没有在意小陈教授的迁怒,好在大家只走了一个多小时,即使原路返回也不算太困难。

“食物和水都不够了怎么办?如果再出问题要怎么办?”王姐再次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一把抱紧背包里的食物和水,目光诡谲的扫了一眼四周,唯恐被人抢了她的背包一般。

指南针失去了作用,又迷失了方向,所以即使不愿意,众人也只好原路返回,这一次褚若筠几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许多,出发之前是信心满满,而此刻却是忧心忡忡。

老太太原本就身体虚弱,被陶沫搀扶着也累的够呛,刚刚的争执她也都听见了,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的陶沫,语调柔和而悦耳,“倒是我拖累你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片戈壁滩的危险和可怕,任老夫人脸上带着苍白的笑容,目光看着苍茫一片的戈壁,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怕,更多的反而是一种从容和安定,“如果不行,就将我丢下吧。”

她的爱人葬身在这里,她已经孤独的活了三十多年了,该完成的使命她都已经完成了,原本任老夫人只想来看一看吞噬了她爱人的地方,却没有想到戈壁真的这么危险,突然间席卷而来的大型沙尘暴让人防不胜防。

被卷入风暴中心时,任老夫人以为自己也要葬身在此地,却没有想到会被陶沫给救了,而且陶沫明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却一直不放弃自己。

因为任老夫人的拖累,陶沫的速度慢了很多,拉在队伍的最后面,此时看了一眼前面的几人,陶沫低声一笑,“没事,我带了卫星电话,等离开这片磁场干扰的地方我就让人过来接我们。”

饶是任老夫人一直镇定自若,此时也被陶沫这话给弄的一愣,“你?”

“我原本打算适应适应戈壁的环境,毕竟深入到戈壁深处考察会更危险。”陶沫心虚一笑的摸了摸鼻子,若不是碰到任老夫人,陶沫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使用卫星电话,可是任老夫人身体需要治疗,陶沫只能提前使用卫星电话。

“你这孩子。”任老夫人不由的失笑,目光慈祥的看着陶沫,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当年那个义无反顾深入到戈壁进行考察的爱人,那个风趣优雅的男人总将性子古板的自己逗的发笑。

外人都认为任老夫人很幸运,明明只是世家的私生女,却能这么幸运的嫁入任家,而且当年的任五爷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单身贵族,长得好、家世好、性格好、学识好,最关键是任五爷一心扑在研究上,根本不会在外面乱来,多少人多想着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可是最后任五爷却娶了身为私生女的老夫人,而且婚后对老夫人却是那么的宠爱,甚至将任家祖传的九眼天珠送给了老夫人,一个男人一时好不叫好,一辈子对妻子宠爱那才叫好男人。

可是在所有人都羡慕任老夫人嫁的好时,任五爷却常说他对不起她,因为他这辈子注定会埋骨在戈壁上,这是他的宿命,所以在有生之年,他会穷尽一切的弥补她、珍惜她。

果真,三十多年前的第二次考察,任五爷身为当时考察组的领队深入到了戈壁深处,当考察组的人因为未知的病毒而死亡时,任五爷没有回来,他只给身为外交官的老夫人打了一通电话。

再后来就是天人永隔,从国外匆匆飞回来的老夫人到达病床前时,任五爷已经快不行了,未知的病毒清晰了他的身体,握着老夫人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的任五爷只有对爱妻的深深愧疚,他的骨灰最后遵从任五爷的遗愿洒在了茫茫戈壁上,洒在了他最热爱的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