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天晚了,该回去了。”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阵阵香风,孙裕堂知道,这是敬亲王的长女荣昌公主到了。

“呵呵,竟然给你找到这里来了。”敬亲王的笑声里充满了慈爱,“好好好,回去,你先在这里歇歇,喘口气儿,咱们爷儿俩再一道回去。”

伴随着阵阵淡淡的香风,孙裕堂看到一个高挑个子的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的一身月白色素服的姑娘坐在了敬亲王的身旁。

这位公主殿下相貌不过中人之姿,服饰也很朴素,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种皇室贵胄的威严和气度。

“阿爸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角斗了?难不成在这上面押了赌注?”荣昌公主注意到了角斗场观众席上那满天飞舞的赌票,皱了皱眉头,问道。

“呵呵,叫你说中了,我今天押了十万两,一赔一的注,这会儿已经变成二十万两了。”敬亲王开心的笑道,“怎么样?阿爸我的眼光不错吧?”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阿爸以前也不懂角斗,场中生死,乃天注定,凡人岂能预先得知?”荣昌公主的目光中闪过忧虑之色,“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阿爸以后还是不要把注押得这么大。”

“偏听则晦,兼听则明,阿爸有帮手,自然能预知胜负。”敬亲王的目光扫过齐布琛和罗双鹰及孙裕堂,笑着说道。

听到敬亲王的话,孙裕堂的脸不由得又发起烧来。

他知道,今天不管是敬亲王找自己来要做什么,自己都已经搞砸了。

但荣昌公主听了父亲的话,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帘外的几个人一眼,并没有说话。

“女儿追到这里,让诸位见笑了。”敬亲王笑了笑,目光落在孙裕堂身上,“今日劳烦裕堂了。”他说着。将大拇指上的一个翠玉扳指取下,命仆人递给孙裕堂,“一件小玩物。不成敬意,还请裕堂笑纳,改日请裕堂到府上一叙。”

“属下谢王爷赏赐!”孙裕堂恭敬的双手接过翠玉扳指,跪下叩首道。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敬亲王对荣昌公主说道,荣昌公主点了点头,亲手扶父亲起身。

孙裕堂急忙告退。敬亲王也不挽留,让齐布琛送他出去。等到出了角斗场,冷风一吹,孙裕堂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竟然全被汗湿透了。

“孙师傅多保重。回头到府上来,咱们再好好聊聊。”齐布琛笑着拱了拱手,孙裕堂急忙躬身还礼,待到他直起身时,齐布琛已经离开了。

马车里,敬亲王抿了一口热茶,抬头看了看荣昌公主,笑着问道:“是不是府里来人了?”

“是,来了位礼部给事中。是位翰林,姓李,听说是出自翁师傅门下。”荣昌公主答道。“我估计八成又是为了四川丁制台谥号的事,所以便过来寻阿爸了。”

“呵呵,翁师傅也受不了啦,圣母皇太后还真是能折腾啊!”敬亲王笑了起来。

“这谥号的事儿,圣母皇太后和礼部扯皮子,都有一两个月了。别把小事整成了大事。”荣昌公主望着父亲不在意的样子,声音里透着焦虑。“阿爸别忘了,当年杀海德盛,您可是有份儿的,不光是丁制台一个人的事。”

“我有份儿又能怎样?要说起来,她的亲生儿子也有份呢!再说了,当时丁直璜是向母后皇太后请的旨,母后皇太后也有份儿的,她要那么算起来,牵扯的人可就多了!”敬亲王不屑的说着,取出锦匣,自在的吃了一口翠色糕饼。

“可是……先帝毕竟……”荣昌公主想说彤郅皇帝的死和自己家人有关,但她立刻意识到这样会刺激到父亲,便缩住了口。

敬亲王当然明白女儿在提醒自己什么,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饼吃光了。

看到女儿惶恐的样子,敬亲王呵呵一笑,从锦盒中又取出一块翠色糕饼来,递向女儿。

“饿了吧?你也吃一块,这玉髓饼可是不容易买到的哦。”

玉髓饼是京城有名的八宝斋秘制的糕点,必须从刚满月的小牛中挑选根骨适合者,骨头不得长一分,不得宽一寸。将之喂养蜜饯,人参,果脯三月后,取出大腿骨敲碎取髓,混合辽东一年一生的优良小麦磨成的细粉,蒸上三天三夜,方可食用。入口即融,甘美无穷。

“谢阿爸赏。”荣昌公主心中稍定,接过父亲递来的玉髓饼,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看到早早守寡的女儿眼角已经现出了鱼尾纹,敬亲王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荣昌公主生于显凤四年,彤郅初年仁曦太后为了拉拢敬亲王宜欣,把她接进宫中教养,接着就晋封她为荣昌固伦公主,时年11岁。

按大乾朝的制度,中宫皇后所生的女儿才能封固伦公主,嫔妃所生女封和硕公主。固伦公主品级约相当于亲王,和硕公主约相当于郡王。至于格格,成为亲王以下所生女的统称,但也有等级之分,亲王女封郡主,非皇帝亲生女而晋封为公主,在大乾朝的历史上可谓凤毛麟角。宜欣的长女以郡主身份获得固伦公主品级,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殊荣。不过,这位荣昌公主的经历也并非一帆风顺。彤郅四年,敬亲王与仁曦太后发生矛盾,被罢去议政王职务,逐出军机处,荣昌公主也受到牵连,其固伦公主的品级被撤销,直到光旭七年也就是今年的6月才恢复。

荣昌公主13岁时,经仁曦太后指婚,下嫁给世袭一等公景寿的儿子志瑞。景寿早年曾娶韶光皇帝的第六女寿恩固伦公主。父子两人均娶固伦公主,是最显赫的皇亲国戚。但志瑞没有多大福份,婚后不过半年便病死了。荣昌公主自此便过上了守寡的生活。

在这个时代,对年轻女子来说,这样的守寡生活,可以说是最大的不幸,是以荣昌公主年纪轻轻,便早早的显出了老相。

荣昌公主早年在宫中长大,甚得仁曦太后的欢心,守寡后仁曦太后可怜她的境遇,经常召她到宫中陪伴,打发无聊的时光,对她一直甚是亲密,哪怕是和敬亲王矛盾最大的时候,对她也丝毫没有改变态度。

荣昌公主事父极孝,精明能干,对兄弟姐妹也甚是亲爱,在家中极受敬重,敬亲王对这个长女也是另眼看待,某种意义上,荣昌公主可以说是他和仁曦太后之间的调和之人,但现在的局面,她夹在当中,其实是非常为难的。

“唉,你要是个儿子,该有多好!”敬亲王看着贴心的女儿,叹了口气。

“阿爸,别想的太多了,心事太重,对身子不好。”荣昌公主吃过玉髓饼,看到父亲的样子,柔声劝道,“您不是也有孙子了吗?”

她的最后一句话,意在提醒父亲,宫里的那个过继给他的孩子。

“那个孩子再好,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自己的儿子再差劲,也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敬亲王当然明白女儿的意思,想起被自己亲手送上黄泉路的儿子承明,禁不住仰天长叹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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