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妓楼里去观刑的人,似乎并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而是津津乐道的讲起了“小汪”给凌迟的经过。

那天还是黎明,处刑的圣旨便下达了。命当日执行,有司官员立即下令传齐有关人役;押解犯人前往菜市口。按平常的惯例,斩首在西牌楼下,凌迟在东牌楼下,所以。那天早晨就有一伙人役在东牌楼旁边搭起一座棚子,里面供监斩官等人在此就座,棚子前面竖起一根上边有分叉的粗木杆。不一会,行刑的刽子手们也提前来到,他们每人带一只小筐,筐里放着铁钩和利刃。刽子手们取出铁钩利刃等,放在砂石上磨得非常锋利。辰、巳时分,监斩官带校尉、人役等押着汪庆琦来到刑场。汪庆琦被暂时停放在南牌楼下。他坐在一只大箩筐里,没有戴头巾也没有穿鞋袜,垂头丧气的坐着。什么话也没说。这时,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把周围的道路、空场堵得水泄不通,附近的房顶上都爬满了人。有位吏役说,都察院的官长还未到,必须稍停片刻。正说着,那位官长由随从前呼后拥。分开密集的人群向这里来了。就位之后,他高声宣读圣旨。由于周围人声嘈杂,他都念些什么,人们听不清楚,只听他最后的一句是:“照律应剐多少多少刀。”刽子手齐声附和,声如雷震,围观的人等莫不心惊胆颤,两腿发抖。

只听得三声炮响,之后开始行刑。人群更加骚动起来,爬在房上的人有的站起身,伸长脖子,想看看刽子手怎样剐人。但由于近处的人围得密不透风,稍远一些就看不见行刑的场面。过了好大一会儿,只见那有分叉的粗木杆上垂了一条绳子,有人在木杆后面拉动绳子,绳子的另一端便吊起一件东西,鲜血淋漓,原来是人的肺和肝,一直吊到木杆最高处。这说明犯人的肉已被割尽,开始剖腹取五脏了。又过了一会,木杆上的绳子放下来,卸下肝肺,又吊起一颗人头,这说明汪庆琦已被砍了脑袋,悬挂示众。接着,又把汪庆琦的躯体也挂了起来,使他的胸贴着木杆,背朝着众人,大家看见他背上的肌肉被割成一条一缕的,却没有割掉,千百条密麻丛集,就像刺猬似的。这时,凌迟之刑宣告结束,有两名校尉手舞红旗,骑着快马同东飞驰,他们是去宫中把剐的刀数报告请赏。后来,有刽子手把汪庆琦的尸体取下,把他身上的肉一条条的出售,据说那些人买这些人肉是作为配制疮疥药的原料……

听着这些无聊看客们讲的这惨酷无比的情景,玉仙便心痛欲死。

玉仙曾想去收敛汪庆琦的尸骨,但却被鸨母死命的阻止了。

鸨母告诉她,汪庆琦是钦犯,犯了满门抄斩的大罪,并且给夷了三族。是以他在刑场之上没有向别的犯人那样的絮絮叨叨的交待后事,因为没有人可以交待!

鸨母还告诉她,汪庆琦是上折子参劾皇后和一位叫林义哲的大臣的奸情惹怒了皇太后,是以才获此重罪的。

从那一刻起,玉仙便记住了“林义哲”这个名字。

是这个人,彻底毁坏了她的生活,让她陷入到现在的万劫不复境地当中!

玉仙虽然曾经是妓楼的头牌,而且哪怕是怀上了小汪御史的孩子,也备受优遇,但在载澄和汪庆琦接连惨死之后,她便被视为不祥的女人,再无客人愿意光顾。

在这种情况下,鸨母只给了她50两银子,便将她扫地出门了……

她那时一直想替死去的“丈夫”报仇,但她也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是根本做不到的……

但是,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林义哲突然间便去世了。

在她看来,这是老天对她的眷顾。

仇,老天等于是替她报了,可是老天能将她从现在凄苦的境遇当中解救出来吗?

玉仙正在想着往事。突然间,后厢房里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了下来,摔到了雪里。

玉仙转身来到后窗旁,拉起棉帘。打开窗户,定睛一看,立时惊恐的掩住了嘴巴。

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倒在了雪堆当中,在她的身边,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看到了玉仙,一双眼睛顿时放出锐利的光芒。

“夫人。你院子里什么响动?可否用我过去?”王大爷的声音再次传来。

王大爷是玉仙的邻居,家里只有老伴一人,靠几间旧房的租金过活,儿子去外乡打工时不时的能寄些钱来,日子很是清苦。他们老两口甚是和善,见玉仙孤儿寡母的很是可怜,平日里多有照顾,是以听到玉仙房中有响声,立刻便问了一句。

玉仙看到这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女子,立刻便意识到她可能是盗贼,立刻便想要呼救,但她看到女子手中突然多了一圈亮闪闪的利刃。冲她直摇头,她便明白了过来。

“是积雪压断了树枝,没事的。王伯。”玉仙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答道。

王大爷回房睡去了,玉仙看着黑衣女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黑衣女子解下了脸上的蒙巾,露出了一张清秀姣好的面孔。

黑衣女子微微的喘息着。低声的骂了一句:“姓林的狗贼!你好狠的手段!”

听到黑衣子说出“姓林的狗贼”,玉仙心中一动。

对于林义哲的双生兄弟林逸青的事。她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玉仙快步走出了屋子,来到后院的雪地当中。扶起了黑衣女子。

“你受伤了?”看到黑衣女子腰腹间隐隐有血迹,玉仙吓了一跳。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是枪伤,不过枪子儿没打进多深,已经给我抠去了……”她见玉仙似有救她之意,便开口告诉了她伤情,但她一说话,牵动了伤处,脸上立时现出痛苦之色。

“大姐……我在你这里……先歇一宿,你千万别去告官……我伤愈之后,定然离开,不会连累于你……今日蒙得相救……他日必当厚报……”

“你放心,我不会报官的,你且扶着我,咱们到屋里去,我来给你治伤。”玉仙大着胆子说道。

黑衣女子的眼中闪过感激之色,她用力点了点头,扶住了玉仙的肩膀,玉仙用力将她扶起,搀着她进到了屋内。

好容易替黑衣女子处理完伤口,包扎完毕,玉仙累得一身细汗,她坐在椅子上休息,黑衣女子则沉沉睡去。

黑夜悄然隐没在旷野的边缘,剩下的只是一片青灰色的回光在天际荡漾。少顷,只见那神秘的鱼白色开始从东方蔓延,像撒开一幅轻柔的纱幕笼罩住整个大地。寒意更浓了。枝头的积雪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凝成了水晶般的冰凌。

在诗人们看来美景如画的夜晚,却是玉仙恐怖颤栗、备受煎熬的时光!她的衣服打湿了,小脚冻僵了;刺骨的寒风在旷野间往来驰突,肆虐逞威,把窗扇刮得吱吱作响;困倦的双眼刚刚合上,一阵阵寒冷又把她惊醒;……她只是瑟瑟索索地颤着身子,打着寒噤,忧郁地注视着漫天洁白的原野,期待那漫漫未央的长夜早到尽头,换来一个充满希望之光的黎明……

“一会儿,我便送你们和孩子去宫里。”林逸青看着眼圈儿红红的何韵晴,轻声说道。

就在昨夜,他已经做出了这一生当中第一个至为艰难的决定。

送妻小入宫为质!

“瀚鹏……真的……非要如此么?”何韵晴看着幼小的女儿,哽咽着问道,“皇太后……会不会……不让我们再见孩子啊……听说,当今圣上便是皇太后的侄儿,她给抱进宫里养大的,平日里根本见不着亲生爹娘……”

“放心吧!韵晴,不会的,皇太后是个明事理的人,定会许你们时时进宫探望。”林逸青轻抚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偷眼瞧了瞧桐野千穗。

桐野千穗一如平时的沉静从容,此时的她对林逸青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默默的瞅着摇篮当中的孩子。

“可这样的日子……得多久啊……”何韵晴泣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时间不会很久,少则二年,多则四年,我们定然团圆,再不会分开。”林逸青坚定的说道。

“瀚鹏……四年……也是太久了啊……”何韵晴扑进了林逸青的怀里,哭泣起来。

“韵晴,坚强些!我向你保证,四年之内,必然回到你和千穗身边!”林逸青抱住了她,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

“瀚鹏,你……离京之后……一切小心……记得多来信……有空的时候,一定要过来看看……”何韵晴哭道。

“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就进京来看你们!”林逸青轻抚着她的后背,关切的目光仍在桐野千穗身上游移。

桐野千穗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熟睡中的儿子,然后缓缓起身,面向了林逸青。

“瀚鹏,皇太后那里,需要我们做什么吗?”桐野千穗淡淡的问道。

林逸青听了她的这句话,心中感动不已。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桐野千穗就已经洞悉他的苦衷。(未完待续)

ps:各省作文看似严肃,串起来却是席慕蓉风的情诗:佛叫我修成一棵大树,老实等在你必经的路侧。游人在树下感知自然,情侣争论着蝴蝶的颜色。五百年寂寞,我仅凭深入灵魂的热爱,和任性执着。无数次默念“我能行”,却终于等到你无视走过。短暂而永恒的时光里,你,千万眼不见完整的我,我,终究是个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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