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师傅是怕陛下为这件小事烦劳,伤了身子,那青岛就不过是一处濒海小镇,不必为这点小地儿,以至于兵祸连结……”

“滚!”光旭皇帝几乎是暴跳起来,差点儿一脚踢过去。他猛捶着桌子,“滚!”

军机大臣一溜烟的退了出去。

光旭皇帝伏在桌上,握住拳头。天朝,天朝,几百年来它象太阳的光辉一样照耀四方,可如今,他刚一登基就……他想一切还来及,只要现在调兵,只要太后准他调兵。见鬼,为什么他还不能亲政,太后只知道在后花园听戏赏景,一有正事就烦的不行,只想快些胡乱了断,可又抓着大权不放,她到底在想什么?摄政王老迈顽固,唯太后旨意是中,太后叫他去承德看看山庄,准备避暑,他就放下朝政,亲自跑去了。真是……

“可恨!”光旭皇帝骂了起来。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日已西逝,五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不可等闲视之,亦不可鲁莽应对,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谁!”

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夜风也从外面涌了进来。光旭皇帝望着他,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几千年前就已相识的面孔。

可那确实是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年纪差不多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奇特的衣服。象是远古遗迹的壁画上的。他眼中有一种光芒。光旭皇帝给深深的吸引住了,因为那正是他想找到的神采。

年轻人微笑着看着他,“你想改变历史么?”

光旭皇帝不知为什么就接受了这样的情景,他没有叫侍卫也没有惊慌。他只是问:“要怎么改变?”

“原本你的历史已经注定了,你的帝国将面临衰亡。你所抗拒的,将夺去你的财富,你所轻视的,将践踏你的身体。你所踩在脚下的。将淋漓你的鲜血,你所放在心中的,将泯灭你的生机。你会在绝望和悲凉中死去,而你所爱的女子会因你而先你而死,恶梦会降临人间,长夜将永远停留。而明天——永远不会到来。”年轻人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那就是我的历史?它又是由谁写好的呢?”光旭皇帝听完这一切后,冷笑着问道。

“你自己,你的敌人,所有人。”

“你又是谁,你怎么能预知未来?”

年轻人笑了。他伸手一指窗外的夜空:“因为我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着宫宇外黑夜的深处,那有一点微光,一闪即逝了。

光旭皇帝大笑起来:“你是神明?也许你能掌握命运,但你却不能做到让我相信你。一切都是注定?包括你来这告诉我这些?”

年轻人认真打量着他,他收起了那神祗般高深的笑容,开始露出凡人的严肃:“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么。你的命运,还有这个帝国的命运,都会得到改变。”

“什么?”光旭皇帝问道。

“你不会明白我说什么。但你会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你一样。因为我不是神明。”年轻人说,“当有一天,你开始怀疑命运时,你就不可能是神了。”

“什么?”

“是的,”年轻人接着说道。“我和你一样不相信命运,不然我不会来到这里。让我们来做一个赌博。以亿万人的生命和我们的理想,看我们能否改变已注定好的一切。”

“好!”光旭皇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自己真的已经相信这个突然冒出的人?

“嗯,事实上改变已经开始了,本来你只有三十七岁的寿命,但我的到来和你的决心,使历史开始有所变化了。”

“三十七岁?我本来只有三十七年的寿命?现在已经改变了?”

“对,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

“可你是谁?你从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年轻人又露出那种令人感到他的意志无法抗拒的笑,“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了,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时刻……”

光旭皇帝正要再问,年轻人的身影却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别走!……”光旭皇帝大叫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年轻人,但却抓了一个空。

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了,光旭皇帝从梦中醒了过来。

“皇上该起了。”服侍的太监的声音传来。

光旭皇帝睁眼望着窗户,此时天刚蒙蒙亮,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情愿的坐了起来。

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现在年仅十岁的他,必须很早就起来到上书房读书,一年三百六十日,除了自己的生日,和几个有数的重要节日,日日如此,寒暑无间。

想到又要听翁师傅讲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他就打不起精神,虽然说,他和翁师傅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说情同父子。

他的目光落到了枕边的一本小册子上。

那是一本《点时斋画报》的剪报册页。

由于《点时斋画报》图文并茂,不但在民间广受欢迎,在宫廷里也是必备的读物,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点时斋画报》也和民间的诸多报纸一样,不免刊登一些有关“才子佳人”的小说和文章,而为了不让年幼的皇帝过早的接触这些在保守士大夫眼中“诲淫诲盗”的东西,以防彤郅皇帝的“前车之鉴”,在皇太后的命令下,呈给皇帝看的报纸都经过了精心剪辑,并装订成册,时间一久,便有了这样的“御览贡册”。

这些剪报册页是光旭皇帝最为喜欢的读物,上面关于时事热点的图画文章常常令他神驰万里,浮想联翩,是以连睡觉的时候。他都要将一本册页放在枕边。

光旭皇帝在太监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又拿起画册随手翻了一下,画册刚好打开到了关于日本九州岛大战的那一页,他看到画中挥刀持枪在枪林弹雨中奋勇搏杀的林逸青,小小的心又变得激动起来。

他紧盯着画中的林逸青。回忆起了刚刚的梦境,突然一惊。

梦中的那个有如神明一般的年轻人,怎么和画中的林逸青如此相像呢?

而且那个梦,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真实的感觉呢?

“皇上,时候到了,该起驾了。”看到光旭皇帝在那里出神。一个太监提醒了他一下。

光旭皇帝回过神来,他并没有将手中的册页留下带在身上,而是交给了一位太监,摆到书架上,然后便在太监们的簇拥下前往上书房。

他知道。翁师傅非常不喜欢他看《点时斋画报》。

当然,翁师傅也不喜欢林逸青。从对待林逸青回国的问题上翁师傅的态度就很说明问题了。

对于翁师傅为什么不喜欢林逸青,光旭皇帝并不了解,但现在年幼的他,已经学会了深深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以在翁师傅面前,光旭皇帝总是把对林逸青的崇拜之情掩盖起来,不让他察觉。象那天在讨论林逸青归国问题的朝会上。他就表现得很平静,虽然他的内心,已然是波涛起伏。

现在的他。心中热切的盼望能够早日见到林逸青,听一听他亲自讲述在日本的战斗经历。

此时的光旭皇帝还想不到,用不了多久,这个将要改变他和他所主宰的这个古老帝国命运的人,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深刻的影响着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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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守礼城,乾国福建会馆。

坐在阳台上的陈婉。望着远处静谧的大海,默默的思念着另一世界的爱人。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林义哲在世时,和自己生活时的点点滴滴。

“啊嚏——啊……啊嚏!”

“怎么了?鲲宇?可是受了风寒?”

“奶奶的!谁在背后骂我哪?”

“鲲宇为何如此说?”

“婉儿不知道吧?只要有两声喷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你呢。”

“此时这骂你的,怕是胡光远吧?”

“除了他,我目前想真不出第二个人了。……就让他胡光远干生气去吧!”

夫妻二人说着,相视而笑。

那时的福州,天气虽然有些热,但璀璨晶蓝的天空,屋内精致典雅的陈设,雕花的没有玻璃的窗户,恬淡闲适的生活,一切都让人感到精神愉快。

那时自己担心他的身体没有复原,变着法儿给他弄来福州城的各种小吃,每一样她都要让他尝尝。她给他做各种的精细点心,给他做非常好吃的元宵,还做北方人在腊月初八那天都喝的腊八粥。那时的她用黄粘米,白江米,红小枣,小红豆,栗子,杏仁,花生,榛子仁,松子,和瓜子跟红糖或白糖一起熬出香喷喷的粥来。

“这粥真是与众不同,果仁儿好像一进嘴就化了一样。姑妈也爱吃,一连吃了两碗呢。”

“姑妈年岁大了,牙口不好,自然喜爱吃软的。她老人家若爱吃,我去给她做。”

“婉儿这腊八粥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有什么仙方儿?”

“也没有什么仙方儿。我只是从药书上学的在里头放了一点儿碱,让果仁烂得快些罢了。”

“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