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下达了命令,要求继续进攻,他们这些少得可怜的士兵,少得可怜的军官,要为身后身前躺满大地的俄罗斯帝国的将士们做最后一次忽视生存的攻击!

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康德拉琴科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有一千枚炸弹在同时爆炸,俄军遗留在阵地上的将士遗体给再一次炸得飞了起来,数不清的断肢残体抛落下来,有如地狱之门在人间敞开。

“啊!——”康德拉琴科的情绪完全失控了,他疯癫的狂叫着,猛烈的射击着,没有目标,只有方向,康德拉琴科要把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痛苦全射向这些给他们带来极大痛苦的人以及这片沾满了俄罗斯人鲜血的土地!

伴随着俄军压制的炮火,康德拉琴科和俄军士兵们再一次对敌人主阵地发起了攻击!康德拉琴科看见了一个高个子士兵,他端着步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近了,又近了,战壕还有被萨摩军阵地爆炸气浪抛到前沿横七竖八的俄军士兵的遗体,一切的一切又一次被冲锋的脚步推到了康德拉琴科的面前。十米,五米,四米,手持俄罗斯三色军旗的旗手超越了康德拉琴科,超越了队伍,就在离敌人主阵地仅四米的地方,他在瞬间被来自多个方向的枪弹击中了,鲜血激射向天空,三色军旗随着他的抖动有节奏的飘扬着,他的牺牲如果能被拍成照片,或是被画家画下来,一定是世间最美丽最雄壮的境象!指挥的连长也负伤了,康德拉琴科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已经倒下了。这时一支部队超越康德拉琴科所在的战斗分队向敌人主阵地发起冲击,但因地形狭窄,只有一条通道可利用,又遭到萨摩军阵地上步枪的集中侧射。伤亡较大,冲击受阻。在另一处萨摩军阵地,俄军遭到的抵抗也是异常惨烈的。俄军第二次冲击的势头再次被萨摩军阻住了。康德拉琴科的心在滴血。

这是两支亚州最顽强的军队在做着最惨烈的厮杀,抛开敌意。单凭作战勇气和作战效能,康德拉琴科认为,他们都应该被全世界所敬佩和承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9时15分,俄军的支援炮火再次覆盖了敌人主阵地,康德拉琴科所在的这支部队没有多少人了,萨摩军在经受了如浪似潮的攻击后也同样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这次康德拉琴科们集中了仅剩的兵力对敌人主阵地西侧发起了冲击。另一支部队则集中兵力在南侧发起了攻击,10时5分,康德拉琴科和俄军士兵们再次踏上了敌人主阵地。

战争的胜利靠的是士兵决死的勇气和临阵的智慧,当康德拉琴科们第三次冲上敌人主阵地的时候,作为一个防御体系敌人主阵地已经不不复存在了,萨摩军残余兵力全部转入了坑洞暗洞,此时的敌人主阵地已经不再是面对面的阵地挣夺了,康德拉琴科所在的突击部队和友军部队已经完全攻占了敌人主阵地西侧的表面阵地,部队随即转入一个洞一个洞的战斗,后续部队运来了炸药。康德拉琴科这时发挥了他工兵的特长,他指挥俄军士兵们用炸药包攻击躲在洞中的敌人,他们将一个个掩蔽处和屯兵洞变成了活埋萨摩军的大坟坑。这是一场真正的屠杀,没有怜悯,没有犹豫更没有空洞的说教劝降。康德拉琴科已经不知道士兵们使用了多少炸药了,也不可能知道那些炸药到底消灭了多少萨摩军。

这时俄军从南侧的攻击再次受到了萨摩军的火力阻击,萨摩军纵深布设的炮兵的破坏性射击也开始了,战场态势变的错综复杂,隐藏在洞中的萨摩军残兵随时可能会借助炮击对占领表面阵地的俄军实施反冲击,整整一上午的拼杀,俄军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严重的伤亡使的康德拉琴科和他的部下根本无法分出有效的兵力对敌人主阵地南侧实施新一轮的攻击。

好在后续部队总算到来了,他们是真正的俄罗斯勇士。这些人顶着迎头的炮火,顶着激飞的弹雨再次投入到了近似绝望的攻击中。康德拉琴科看到这些俄罗斯士兵拥挤着冲在了一起。他们当中有一位旗手,康德拉琴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已经记不清他的容貌,康德拉琴科只看到他们护着一面三色旗,紧随着军官组织的敢死队往上冲,扛旗的人康德拉琴科依然没有分清,康德拉琴科的意识里只有紧随着这杆三色旗往前冲杀往前跃进,旗杆上沾染的血迹尚未干透,那是之前牺牲的旗手的血,那是旗手赋予三色旗的灵魂!激烈的战斗考验着人们的意志,萨摩军的暗火力点喷射出的弹雨顺着山体漫过来,挚着三色旗的士兵倒下了,但是三色旗没有倒下,又一个俄罗斯士兵接过了它,很快这个俄罗斯士兵倒下了,但是三色旗没有倒下,康德拉琴科又接住了它,握住它康德拉琴科仿佛握住了整个生命,三色旗在飘扬,顶着劲风,划开炸烟,只要它不倒,就能给部队以无比的勇气坚持到胜利!

一发炮弹在康德拉琴科左近的地方爆炸了,强烈的冲击波将康德拉琴科推向了半空,康德拉琴科感觉自己要死了,可是三色旗还在康德拉琴科手里,可是康德拉琴科要死了;掀入空中的那一瞬间于康德拉琴科是缓慢的,康德拉琴科只能并清晰地感觉到三色旗还在他的手里,旗帜还在风中飘扬!在康德拉琴科落地的一刹,一个俄罗斯士兵从旁里突然插了过来,他没有管康德拉琴科,也没有扶康德拉琴科,只是直接从康德拉琴科手里夺过了三色旗,他一定是以为康德拉琴科牺牲了,人死了,旗不能倒!被夺过旗杆的一刻,康德拉琴科的心仿佛也被夺走了,康德拉琴科在炮弹坑里躺了足有三分钟,康德拉琴科以为自己是不行了,可是为什么丝毫感受不到伤痛甚至感受不到将死的疲惫?三分钟后康德拉琴科站了起了。康德拉琴科自认为这是一个奇迹,一颗近距离的炮弹居然没有夺走康德拉琴科的生命,只是将康德拉琴科送入半空与死神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前方的枪声突然变的稀疏了。康德拉琴科的身边不停的有人高喊着冲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康德拉琴科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那让康德拉琴科终生感叹的一幕:首先是三色旗。它是那样的美丽,虽然布满了弹孔,染满了鲜血,但是任何销烟都无法遮盖它,任何草木鲜花都不能胜过它,它是如此稳健地竖立着,旗手呢?康德拉琴科顺着旗杆往下看,这不再是一个*。而是一尊雕像,只见刚才从康德拉琴科手里抢过旗帜的那名俄罗斯士兵双手紧握着旗杆,身体笔直的斜撑着旗杆,尽管三色旗已被他深深地插入敌人主阵地的土地里,但他似乎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任凭子弹继续从身边划过,任凭战友从身边冲过,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与他不再有关联了,只要挚着三色旗,他就永远地这样挺立下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康德拉琴科的心里油然而生。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炮火中岿然不动?只有死人!当康德拉琴科连滚带爬的冲到他的身边,一切让康德拉琴科再也无法控制眼泪的滑落了,旗手的胸部已经被弹片打烂。脸部由于近距离的炮弹爆炸已经嵌满了大小的弹片,生命早已离他而去,但他依然以他无上的雄魂支撑着身体,支撑着胜利的旗帜。

此时的战场以经没有大的战斗了,只有部队搜剿残敌时还在持续着零星的战斗。10时50分,康德拉琴科们终于攻下了敌人主阵地,三色旗终于飘扬在萨摩军阵地上了,俄军总算是胜利了。

没有一丝喜跃,盖满大地的死难者给生者太多太重的压力了。俄罗斯士兵们瘫坐在阵地的各个角落,萨摩军最后的屯兵洞终于在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归于沉寂了。这时阵地的一角传来了几个士兵的号啕大哭声。康德拉琴科木然地听到他们在呼唤着一些人的名字,他们全都牺牲了吗?他们的牺牲康德拉琴科一点都不惊奇。刚才的战斗,实在是过于惨烈了。

康德拉琴科蹒跚着来到了死难者的身旁,他们是那样安静地倒在地上,一个人手腕被打断了,缠在腰间的止血带并没阻止住鲜血和肠子的外流,破碎的军服就如飘零的飞絮,微睁的双眼似乎还在注视着康德拉琴科。

“我们胜利了,长官……你安心的走吧”!不知哪个士兵在边上絮叨着,康德拉琴科的眼泪早流干了,康德拉琴科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康德拉琴科只是颤抖着用双手将他已然破碎的军服整理了一下,康德拉琴科取下了他身上嵌着的一块炮弹的弹片,小心的放进了衣袋里,作为纪念。

虽然占领了萨摩军的主阵地,但是整个战区的战斗还远末结束,不远处的一处阵地依然被萨摩军牢牢的占据着,康德拉琴科想自己和部下们也许会被命令继续向它攻击的,自己可能和面前的死者一样,会死在下一次的攻击中,可是命令迟迟没有下达,康德拉琴科只能指挥着大家并和大家一道,赶修破烂不堪的工事掩体,就地转入防御。

康德拉琴科并不知道,这场战争对他来说还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战斗将更为艰苦卓绝,但是这一次的阵地争夺战在康德拉琴科的心里,却是一座人生的里程碑,它让康德拉琴科的生命经历了重生,经历了顿悟,它使康德拉琴科的人生永沦寂寞和痛苦,为了这一天,康德拉琴科要用尽一生的时间和精力去思索,去品味。但当时的康德拉琴科并没有过多的想法,血战过后还是血战,迎接康德拉琴科的下一场战斗并不会比这一场好到哪里去,既然活着,那么就注定他们这些人的生命将再次经历生死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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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原勇作轻轻的攀过阳台,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房间当中。

虽然他在海兵学校当中这一类潜伏偷入的课程的成绩并不高,但他毕竟是林逸青的得意门生,又经过一番战场的历练之后,技术已然今非昔比。

此时的上原勇作,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熟睡着的她。

夏日的阳光。过分的热烈灿烂。可比这更加炫目的,是她在阳光下的睡颜。

午后,过高的气温像把人泡在热水里。从毛孔中都透着燥热。上原勇作来时的路上,便被这天气热得烦躁不已。他的眼神一直四处乱瞟着,但现在,却在这里突然的停住了。

那个那魂牵梦萦的她,在这么热的情况下居然睡着了。

上原勇作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绒绒的触感,仿佛整个人被包在一团晕晕的光圈中,她一定是在做着什么甜美的梦吧?上原勇作在心里这样暗暗想。他舍不得移开目光,就这样静静地的看着看着她……在这个午后,上原勇作像是再一次突然的顿悟了。什么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