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云握拳掩唇轻咳两声,出口之语真假难辨:“我若说我杀人无数,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和,你信么?”好想在她面前道出另一个身份,顺便告诉她,他还欠着她一个条件,可他不敢冒险,他怕,怕她会认为他是有目的的在接近她。

“你即便杀人,也是杀该杀之人,这没什么可奇怪的reads();。但在我心里,你是陆大哥,是永远对我露出笑容的陆大哥!”

知道她的好,可此刻听到她善解人意之语,他的心还是生出了深深的感动。

敛起思绪,陆随云朝窗外看了眼,笑容清雅:“就这天气,今晚行动方便吗?”连城挑眉:“陆大哥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天气才更有意思?”一抹狠厉的笑漾在她的嘴角,“我会让她们牢记今晚,牢记找我麻烦的下场!”

想了想,陆随云颔首:“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天气,咱们按原计划行事。”

大雨依然在下着,清玉院中,陆玉挽发了一通火后,理智逐渐回复。

“你说古雨薇那个蠢货会出卖我吗?”

银翘站在一旁,乍一听到她问话,忙小心翼翼地回道:“不会的,古小姐不会出卖小姐,如若她那么做,于她自个也没甚好处!”陆玉挽斜瞥她一眼,坐回榻上,哼了声:“她不会?就她那性子,恐怕被顾连城没逼问两句,便将什么都说了!”

“小姐放心,奴婢觉得古小姐即便再被定国公主逼问,也不会说出是小姐迫她那么做的,更何况她自个也不傻,怎会因为定国公主两句逼问,就将什么都道出。”言语到这,银翘垂眸想了想,又低声道:“再者,广武将军府和宁远候府的关系在那摆着,定国公主或许根本就不会对古小姐起疑!”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安心了!”因银翘的话,陆玉挽脸上的表情慢慢有所缓和,“我不该七想八想,更不该自乱阵脚,对你发那么大的火。”说着,她望向银翘,“脸上还痛吗?” 银翘摇头,就听她续道:“这会静下心想想,她顾连城又不是神仙,怎就会知道昨日的事与我有关。”

“小姐说的是。”

银翘低声附和一句。

窗外雨声阵阵,陆玉挽眉眼微垂,没再说话,但她心里却恶狠狠地想着:顾连城,事情不会就这么了的!

“爷,顾氏酒楼附近的大街上刚发生了一场血战。”数十名刺客围攻连城,虽说天色暗沉,下着大雨,街上没什么行人,可闹出的动静还是不小,离涵闻知此事,好一阵犹豫后,终到皇甫熠的书房,拱手禀道。

她遇刺了?皇甫熠坐在书案后,身子蓦地绷紧:“她怎样?”想即刻出现在她面前,想看她有无受伤,可是,他不能,不能……

“王妃无恙。”嘴角动了动,离涵嗫嚅道:“幸好有陆大公子出手相助。”既然在一起,会导致那样的后果发生,那么他就借陆大公子助定国公主斩杀刺客,断了主子的心思!

眸底隐痛划过,皇甫熠手按心口,俊脸略显苍白,慢慢道:“陆大公子?他怎会这么巧出现在顾氏酒楼附近?”陆随云,有陆随云在她身侧,她会不会用不了多久,便会忘记他这么个人?单单就这么想想,他就几乎窒息,若真成为事实,那时,他该如何是好?

“陆大公子当时正好在顾氏酒楼,估计是听到街上的动静,才好巧不巧帮到了王妃。”离涵如实道。

皇甫熠唇角紧抿,良久,方道:“她这会在哪里?”

离涵回道:“在酒楼。”微微顿了顿,他抬头看向皇甫熠,见其神色并无多大的变化,又道:“陆大公子也在酒楼,他们应该有事相商。”

“你有心了!”皇甫熠对上他的目光,嘴角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但你要记住,莫再有下次!”

离涵的心蓦地一突。

主子之言是在警告他么?

警告他别耍小聪明reads();。

即便他出发点是为主子的安危考虑,可于他的身份来说,他显然越了规矩。

寻思到这,离涵单膝跪地,低头认错:“属下逾越规矩,请爷责罚!”

皇甫熠摆摆手,淡淡道:“你怎么想的我知道,就是任伯,他多半也与你想法一致,而我自然晓得你们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我每行一步,心里皆有底,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是。”离涵恭敬应道。

“起来吧,转告任伯在我寝院附近收拾一座小院出来,一并配好丫头仆妇。”她若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里会不会更失望?还有,她的心会不会也随之发痛?

昨晚,他淡漠的眼神伤到她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变化,他全然看得出。

那一刻,她痛,他更痛!

不想的,他不想用那样的目光看她,可他没有法子,为她好,他只能那么做!

让她痛,让她失望,甚至不惜让她对他生恨,好过不知某日她死在他手中。

都想的如此透彻,为何刚刚还自问?

是因为,是因为他放不下她,想着定能解掉身上的血咒,从而重拥她入怀么?

没错,他是这么想的,才会担心因他的一个眼神,及一言一行,会不会令她心生失望,会不会心口发痛。

皇甫熠,此刻的你,是多么矛盾啊!

担心这,担心那,又想着她痛,她失望,甚至被她恨,总好过不知哪日被你杀死,这样的你,确实够矛盾。

离涵听完他的话,好一阵怔愣。

转告任伯收拾一座小院,且有那么个专指,主子这是要将那座小院给谁住啊?

府中后院有好多小院,而那些皇帝送过来的女人,要么三人一座院子,要么五人住一院,且住的院子都很偏僻,没哪两个住一个院子,更别说有独住的。

“听清楚了,就下去吧!”迟迟不见离涵退出书房,皇甫熠不由淡淡道出一句。

眼下,他没功夫琢磨离涵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离涵的思绪无疑拉了回来。

只见他倏然调整好神色,拱手应声是,跟着退后两步,转身而去。

皇甫熠枯坐书案后半晌,方起身走至窗前,“你是今晚要做什么么?”望着暗沉的雨幕,他眸色伤痛,呢喃出声:“我多么想出现在你面前,助你一臂之力;更是想即刻,不,自知晓身中血咒那刻,我就想告诉你一切,却因顾虑那个我不愿看到的后果,我不能对你说出一句。你关心的眼神,及你一句句发自内心,真诚的问话,都令我好感动,可我却依旧不能对你说出实话。连城,等我,等我解除血咒,我必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一切。”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他这是否只是奢望?

从知晓血咒,知晓灵月的女巫或许能解掉他身上的血咒,已过去数天,是,是过去数天,但灵月的方位,还有如何前往灵月,依旧毫无线索。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窗沿上,忽然,他紧握成拳,好似在极力隐忍什么,又好似做了什么决断。

夜色浓郁, 大雨终于渐渐止息,这会已是深夜,人们皆已沉浸在睡眠中reads();。

连城身着黑色劲装,身轻如燕,忽高忽低,潜进了广武将军府。

或许是因为做下错事,古雨薇这两晚入睡,屋里都燃着灯火。

无声无息进屋后,盯着外间榻上睡着的值夜丫头,连城想都没想,伸手直接点其昏睡**。

而后,她提步走进内室。

她脸上表情清冷,眸中神光尤为复杂。

如兄长所言,她也不想相信眼前睡得明显不踏实的柔弱女子,会对顾宁生出歹心,且是和陆玉挽那种心思阴险的女子联手,从而给予她致命打击。

现今,京中谁人不知,她最在乎,她全心守护的亲人,是她的三妹和幼弟,当然,还有尚未公开身份的兄长。

古雨薇不会不知道,却还助纣为虐,挑战她的底线。

“海棠……”以为海棠在她床边站着,古雨薇迷迷糊糊睁开眼,低语道:“我没唤你,去睡吧!”这两晚她要起夜好几次,这丫头怕是做梦梦到她传唤,方起身到内室……

然,看清站在床前之人是哪个时,她立时头脑清醒,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