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又几天过去了,可是夜儿的公司依然处在水深火之中。不过她已得知龙氏在慕纤彤的帮助下已经逃过了一劫。而今,只有自己一个人孤身奋战了。

她不知道慕纤彤当初是怎么向欧阳智谦求情的,也不知道欧阳智谦为什么会答应放了龙少天,也许是因为他对她还有感情可言吧,不然的话,以欧阳智谦一贯的作风,根本就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龙少天。

一想到这点,夜儿的内心就忍不住划过一丝悲痛。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慕纤彤不跟欧阳智谦旧爱燃,自己一样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不是吗?

疲备了一天,今天的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加班到通霄,而是破例抛开一切逛起大街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只知道就算自己继续挣扎下去,到头来还是徒劳一场。与其去做无谓的挣扎,倒不如放宽心情好好地释放一下。

从街头逛到街尾,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得连脚都快起水泡了。正当她想再进一家服装店杀去的时候,忽见里面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太太,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你!”

黎太太保持着昔口的高贵典雅,冲她微微一笑:“夜儿,你也来买衣服啊!”

“是啊!”夜儿淡淡地笑道。不知为什么,虽然自己和黎太太仅有两面之缘,可每当看到她这张脸的时候,内心总会有种熟悉感。

有时候夜儿不得不想,自己会不会真如贾美梨所说的那样,就是黎太太失散了多年的女儿呢?

黎太太接着道:“对了,最近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一说到公司,夜儿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紧皱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淡忘的痛苦又一下子爬上了眉梢,苦笑一声,她道:“还能怎么样?等着倒呗!”

欧阳智谦停止了对她的担保,所有银行见了她都如同见到了瘟疫一样避之不及,现在的郭氏如同飘在海上的孤舟,唯一的下场就是等着大浪将它打翻。

黎太太长叹了一声:“我也听悭毅说了有关你们的事情,夜儿,不如你就答应悭毅,让他做你的担保人吧!”

让他做自己的担保人?夜儿想了一下,急忙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欧阳智谦此行分明就是要逼死自己,黎悭毅如果这个时候站出来帮自己,也就等同得罪欧阳智谦,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轻笑一声,夜儿道:“黎太太,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真不需要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想我应该还有其它的办法吧!”

见她如此执着,黎太太也就不再作声了,她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就打电话给悭毅吧!”

“谢谢,我会的,不过……”

“不过什么?”

“黎太太,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其实严格来说,我们两个并不是很多熟!”

“这个……”说到这里,黎太太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异样。

见她不语,夜儿接着道:“我曾听小梨说过你以前失散了一个女儿,那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女儿?”

一听这话,黎太太把头抬高了起来,她微张着嘴巴看着夜儿,眼里写满了期待,可顿了一下,又暗淡了下来:“没错,多年以前我的确失散了一个女儿,她的年纪也跟你的相仿,只是……”

“只是什么?”夜儿激动地追问道。

黎太太苦笑了一声,“不过你不可能是我的女儿的!”

“为什么?”她就这么得肯定,还有,既然她肯定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却又总是用关怀的目光看着自己?

几百个问题一下子在夜儿的脑海里回旋起来。她瞪大眼睛看着黎太太,说不出内心是否夹着一丝失望。

黎太太低下头来,没有回答夜儿的问题,而是突然笑着转移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夜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还没有等到夜儿回话,自己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夜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黎太太的背影融入了夜幕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可是当时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却紧紧地铬印在了夜儿的心中。

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不是她的女儿?

**

回到家里后,夜儿连澡都没洗,直接就倒在床上睡了起来,也许是太累了,这一倒她便睡到了明天的中午。

很奇怪公司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竟然还能睡得下去,而且还要睡得这么香甜。如果不是被电话铃声响吵醒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睡到明天。

“喂,谁啊?”拿起电话,她模模糊糊地道。

“请问你是夜儿小姐吗?”电话里头传来了一个男子沉重的声音。

“对啊,你是哪位!”

“这里是公安局,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刚刚在建设中路发生了一起车祸,司机已经死亡,经身份查实,他是郭星零先生……",

轰!

夜儿顿时觉得脑中嗡的一响,似乎某根弦铮突然断了一样,整个人都觉晕眩起来。呼息一下子变得沉重了一万倍,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能是真的,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一向活蹦乱跳的郭星零,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

接着警官还说了很多话,可是夜儿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整个灵魂都像离开了身体一样飘浮起来。

***

离开了家里,夜儿以赛车手般的速度,连闯了12个红灯,终于赶到了殡仪馆。

白色的殡仪馆庄严肃穆。一个中年男子带她走进了冰库里,拉开装有尸体的冰箱子,夜儿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身子。

看着眼前这一切,她良久才挤出了一句话道:“这……就是我的哥哥?”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你的哥哥因为醉驾,拦破栏杆滚下了悬崖,我们费了好大的尽才把他的尸体捡回来。”

夜儿不住摇了摇头,任眼泪哗哗地直落而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们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怎么可能确定他是我哥哥?他一定不是我哥哥,他一定不是我哥哥……”

“夜儿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我们已经找法医鉴定过了,结果不会有错,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夜儿继续不停地摇头:“我哥哥一向不喜欢喝酒,他又怎么可能会醉驾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夜儿小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同情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但事实摆在眼前,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啊!”工作人员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她,像这样的情形他们已经见多了。

“郭星零,你这们混帐,给我起来!你没事睡在这里干什么?给我起来啊,你这个王八蛋……”夜儿一边说,一边拼命地锤打那早已经冰得生硬的尸体。她多想通过自己的锤打能让郭星零的尸体变软啊,可是……

“夜儿小姐,请你不要这样,节哀顺变吧!”工作人员拼命拉住她道。

可夜儿似乎没有听到似的继续打继续骂,泪水酒在了冰冷的尸体上,却无化软化那具早已经冰硬的尸体。

最后,她忽然感到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

***

待夜儿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之后了,斜阳的晖从窗户那里洒了进来,空气好像被凝固了一样。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的嘟嘟声在不停地作响。她无力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得孤独,就连住院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陪伴。

爸爸走了,哥哥走了,连公司也垮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在世上,还有什么用?

曾记得养父临死之前,有一大堆的宗亲围在他的身旁转,陪他度过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过那一刻都是用他的遗产买回来的。如今公司垮了,自己已经变得一无所有,自然不会有一大堆的人围在身旁等着分遗产。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离去的时候能安安静静地看看这个世界。想到这里,她开始伸手去拔插在手上的针头。

哗!

针头拔了出来,药水喷射而出,溅落在血的皮肤上,太阳光正慢慢地下沉,黑暗开始一步一步地侵吞着窗外的一切。

就在夜儿打算拿这支针刺进心脏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天啊,夜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房间里响起了贾美梨那清脆的大嗓门。

夜儿没有想到现在陪在自己身旁的人,竟然会是一个毫无关系的朋友!甚至连朋友也不完全说得上的人。

贾美梨走了进来后,一手夺过她手里的针,然后甩到了一边去:“夜儿,你脑子烧坏了吗?没事干嘛拿针来扎自己,会很痛的!”

痛?自己还能感觉到痛吗?

夜儿没有回答,依然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贾美梨不甘心地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发现她竟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汗,不就是死了个哥哥嘛,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可不要忘了,你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只不过现在打回原形了而已,再说了你那个哥哥可是你的累赘,不要也罢……”说到这里,贾美梨忽然打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忙掌了一下嘴巴:“真是一张臭嘴!又说错话了!”

见夜儿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贾美梨有些泄气地道:“喂,夜儿,你好歹得说句话啊,你这样一声不哼地躺在床上,好吓人的!怎么说我也是好心来看看你,你就当给点面子回我一句话好吗?”

可是,夜儿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哎!”贾美梨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影,他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在黄柔和的光线照耀下,那束百合显得更加优雅美丽。

“咦,悭毅哥哥,你来啦?”贾美梨终于打起了精神道。

黎悭毅点了点头:“夜儿现在怎么样了?”

“她醒过来了,可一句话也不说!就会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黎悭毅长叹了一口气,把花插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然后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夜儿,你已经昏迷三天了,现在该起来吃点东西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身体怎么承受得了?”夜儿的目光依然呆滞,没有任何焦点。

“你忘了你以前是多么得坚强吗?现在怎么可以就这么被打败了呢?”

以前?以前坚强,是因为有养父在,有公司在,还有哥哥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而拼搏,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再坚强又有什么用呢?

接着黎悭毅还说了好多的话,可不管他们说什么,夜儿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最后他们两个累了,也就自然停了下来。

太阳终于从西边沉了下去,第二天又从东边升了起来。就这样反复轮回了几次,可夜儿的精神状态一点都没有好转。

这天,病房里突然走进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看了一眼龙少天后,脸上掠过一丝嘲讽:“夜儿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闻声,夜儿目光掠了他一眼,是龙少天!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