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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想了片刻,迢迟不由凑过去压了嗓音问:“公子,那个……夫人到底是个甚么意思?”

若是比起听话音儿的本事,这几个人,比那个小东西身边儿几个丫头,可是差的远了。九公子心里微微一哂,扭脸向了窗外道:“燃灯。”

吩咐了这些,九公子拣了离窗户近的榻座,走过去坐了。

迢迟正待再问,门扇儿“吱呀”一响,丫头们鱼贯进了屋。前头两个丫头捧着碧玉莲花灯,后头两个抬了酒瓮,再后头两人捧了木托盘,上头端了酒盏酒器。

捧灯的丫头进了厅,便左右分去两侧,以手中灯盏一列列点了靠墙鹤嘴儿灯架,再有丫头将酒瓮置在九公子案桌儿边,另两个丫头眉眼不抬,悄声轻气儿上前摆妥了酒器瓷盏。

待一切置摆妥当,六个丫头对九公子齐齐屈膝一礼,礼罢,方轻手轻脚退出厅去。须臾,另有两个身着绛紫短衫,头上以竹冠束发的士子进来,这两人向九公子略一拱手,便极其随意围了酒瓮坐下。

先是丫头,再是士子打扮的男子,再再有丫头,鱼贯往厅里“叮叮咣咣”置摆果蔬果盘。

这些人走马灯似进来出去。迢迟一时看的两眼发直。

不怪这人一脑门子浆糊,九公子上来兴致,亦会摆这样的阵仗邀了文人清谈。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忽然弄了这样一手,着实令人觉得有些费解。

“公子是不是邀了人?”迢迟迷迷怔怔想了片刻,忽然恍然道:“想是公子心情颇好,欲招几个士子前来论论文章书画?”

“甚么论论书画文章。”九公子斜眸瞟了迢迟,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安世昌两个嫡子尽丧,随去浮云山的安家仆从。必要飞马回安府报讯儿。算算时间,此时他必己上了山。”

这个话题弯儿拐的有些大。迢迟顿了一瞬。瞬间过后忽然接话道:“属下是等夫人安然回了半间亭,方才下山给公子报信儿,安家的人……应比属下早下山两刻。”

“如此来看,只怕再有一两刻。安世昌便会到。”九公子眸子里闪过几分笑意,闲闲笃定道:“上头那位以为一切尽在掌中,岂不知四王女妒意上来,她又会顾虑甚么大局?”

言外的意思,封王以为四王女机敏善断,其实四王女是个只知争风吃醋的内宛妇人。

这种话九公子敢说,迢迟可不敢接,当下这人垂睑盯了地面儿,只装做没有听见。

“你且返回半间亭。倘若夫人有问,便实话实说。”思忖片刻,九公子曲指“锉锉”叩了几下桌沿儿:“另传讯铁棘梦沉两人。看紧四王女。”

为给四王女办“私活儿”,一夕之间,安氏折了两位嫡公子,如今不光安世昌对四王女恨之入骨,恐怕就连封王亦会恼她坏了大计。

失去封王的欢心,四王女会失势。安世昌心伤之下,极有可能会借她失势而下手泄愤。

四王女的处境不大妙。

迢迟有些反应不过来……封王千方百计。要利用四王女牵制王家,安家人若是此时杀了她,不是正正替王氏拔了眼中钉肉中刺么?心里这样子想,这人便脱口问:“若是安大人杀了四王女,不是正妥吗?”

“她死在谁手里无关要紧。”九公子啜了口酒,啜过,拇食两指捏着瓷杯沿儿,转来转去把玩。玩了半晌,方淡声道:“要紧的是……她不能这种时候死在浮云山。”

说过这话,九公子斜瞟了眼煮酒士人,两个士子忙一个拿酒吊舀酒,另外一个探手拿了酒器出来。

这种情形,通常表示谈话到此为止,迢迟躬身道:“属下即刻回半间亭,属下告退。”

迢迟躬身退了出去。

同一时间,舞阳城西门。

几骑快马风驰电掣般进了城内,刚驰到了东边十字路口,安世昌突然勒了缰绳,马儿刹时长嘶扬蹄儿,原地转了几转。

后头五六骑亦纷纷停了下来。

一个满脸精悍之色的青衫护侍,拨马挨上去,低声问:“大人……不欲回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