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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将暮未暮,又下着小雨,梦沉便停下马车,闷声去点车顶上的琉璃灯。

远山趁机凑近窗户,低声问:“公子,现下田大人的随持还等着往回捎话。公子看……。”说到这里,嘴里长腔一拖,横过来鞭梢儿指指身后。

约十几步开外,青衣随持正伸了脖子往这边看,一见九公子掀起帘子,忙抬手揖礼:“见过枢密使。”

九公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看情形,随持必是要得了回话才能回去……田劲拐弯抹角儿透出想去田庄的意思,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看谢姜,这人与自家私交甚好,暗地里同四王女亦是走的极近。

想起来四王女几次邀见,九公子眸子里露出几分讥讽,闲闲对随持道“赵洚以嫡子大婚牵制本公子,必是要出城去见霍某人。”说到这里,九公子顿了一瞬,一瞬之后,不光扬了声调,语气里更隐隐带了几分威赫:“若田大人找到赵洚,便是大功一件,倘若赵霍两人又漏了网,大王那里……本公子怕是与他无法美言。”

听话听音儿,随持又不憨不傻,自然听出来九公子满心不悦。当下抹去额上冷汗,远远对着马车躬身道:“是!是!属下这就回去禀报”。

打发走了随持,九公子转眸看了远山吩咐:“起行。”

出西城驶了十来里。一行人下了岔路。九公子垂眸看了谢姜片刻,忽然抬手撩了珠帘儿问:“谢娘子的丫头嬷嬷也在田庄么?”

不是叫先送过来的么?心里嘀咕归嘀咕,远山嘴上却道:“是,公子在厅堂里时,铁棘与十七便去了后宛,幸亏这几个丫头机灵,拿了石块砸桌子。铁棘几个才找到密室。”

九公子淡淡“嗯”了一声。

远山不由甩了把汗。自家主子这是闹哪样呐?既然将人弄回来了,总不能眼巴巴干看着,再说了……车里那位心思不定。见了自家主子就像老鼠见猫,不是想方设法溜走,就是一脸防备,总得想个法子……。

马车驶出了树林。往前再有一二里,便是田庄。眼瞅再不说便没有了机会,远山打马靠近窗户,低低喊了声:“公子。”喊过这一声,回身瞅瞅后头。只有一个东城,便又转回来喊:“公子。”

这人在车外捏腔拿调儿,一脸贼兮兮的模样。九公子眸光闪了几闪,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应声就好。远山用鞭梢儿捅捅梦沉,待他回头,立刻丢过去个“走慢些”的小眼神儿,完了扭过来低声问:“公子,谢小娘子……还没有醒罢?”

醒了还能这样安宜么?九公子抬手摸摸下颌,转眸瞅见谢姜恬淡的小脸儿,不由转而又揉额角:“说罢,甚么事?”

九公子语调中,颇有几分……甘愿等待暴风雨来袭的无奈。

远山越发觉得自己想到了点子上,索性抬手扒住窗沿儿,压了嗓音道:“公子,咱们不声不响劫了她来,依谢小娘子的脾性,醒过来一定会生气。”

这根本就是句废话,九公子不动声色,淡声问:“尔有使她消气的法子么,嗯?”

在远山看来,九公子智计无双,谢姜奸诈无比,两人正好半斤八两。

只是……往昔都是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自家主子在这上头并不费甚心思。这回要是等谢姜主动……说不定自家主子胡子都要白了。

远山压了嗓音道:“谢小娘子一生气,打人砸人都是小事,万一要是使个甚么策溜走,咱们不是白废力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