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滂沱大雨,将断云居门前的石板路,冲洗的甚是干净,干净到露出了青色的纹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干净的石板地上,拱了个沾了树叶的“泥人儿”,这“泥人儿”还哼哼唧唧:哎呦!,疼死我了,嗤!……。”

谢姜掩下笑意,闲闲问:“这甚么人,嗯?”

北斗舍不得放下木锤,便一手拎着,一手搭在腰间,施了个颇为滑稽的见礼:“回娘子,这个贼妇想偷东西……。”

“甚么偷东西?是往里头传信儿,被你发现,然后逮到了。”谢姜煞有介事教导北斗。说了这些,哪管三个丫头有没有领会意思,从袖袋里掏了纸片出来:“嗯!这是从她衣襟里搜出来的私信,还给她。”

说到“还给她”三个字儿,谢姜的语气有些重。

三个丫头一时有些发懵。

只是懵归懵,主子伸手递过来的东西,总不能不接,北斗将木锤夹在腋下,腾出手接了纸片:“娘子,这是……。”

谢姜横了她一眼。

四个丫头里头,北斗爽直,玉京心细温婉;寒塘寡言,暮雨最会看脸色听话音儿。

瞄瞄费嬷嬷,暮雨贴了北斗的耳朵,小小声嘀咕:“……,快装她衣襟里去。娘子许是另有打算。”

这样一提醒,北斗瞬间便明白过来。当下闷声提起费嬷嬷:“娘子,咱们去外院么?”嘴里问着话。伸手摸了摸费嬷嬷的衣襟。

这样一摸,北斗抬头看了谢姜:“娘子,这里有……。”有字后面长腔一拖。从费嬷嬷襟子里掏出来金锭子。

黄灿灿的金锭,看起来足有四五两重。

“再搜搜,看还有甚么?”谢姜来了兴趣,指指玉京寒塘两个丫头,细声吩咐:“架起来。”

刚才费嬷嬷正瘚了屁股,扒着门缝儿往里头看,哪知道北斗窜出来。推门的当口,先掀了她一个大筋斗。而后不容分说,拎着便是一通乱锤。

北斗下手太快。几锤下去,费嬷嬷便辨不出东南西北,只是再晕,总还不忘两手捂着襟口。眼下事情败露。费嬷嬷颤颤眼皮子:“老……。老奴这是……。”

“别说这是你攒的私银,更别说这是赵氏赏的,我要实话。”几滴雨落在脸颊上,谢姜慢条斯理掏出帕子,擦脸的同时,斜斜瞟了眼北斗。

“快些,敢说一句假话……。”说了半截儿,北斗一锤甩在费嬷嬷屁股上。洋洋得意道:“叫你尝够这个滋味。”

“哎呦!老奴说……,说……。”费嬷嬷眼泪鼻涕齐下:“这是霍家郎君给的。要老奴去见大娘子。”

事情竟然拐到了这里,谢姜眼珠儿转了几转,细声问:“叫你捎了甚么东西、甚么话儿么?”

“他邀大娘子见面,只是老奴……。”抬头看了眼暮雨,费嬷嬷吭嗤道:“丫头说娘子这里来了贵客,老奴便想来探一探。”

不消说,费嬷嬷先是得了赵氏授意,要截下暮雨去外院,而后又收了霍延逸的金锭,去祠堂见谢凝霜。只是拦暮雨的时候,被小丫头诳了一把,先来了断云居。

谢姜一时脸上似笑非笑,转眸看了北斗寒塘,细声细气吩咐:“好了,先送她去外院罢。”

先送……,言外的意思,当然是北斗寒塘两个先走。

将木锤往腰里一别,北斗揪住费嬷嬷便拎起来,扭脸喊:“寒塘,蒙住她的脸。”

断云居的丫头泼辣难缠,下手又狠,还是出去见了主子再讲。费嬷嬷掩去眼中的恶毒之色,任凭寒塘蒙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