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乌大几个兄弟把持,内里又有新月这个丫头守着,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是九公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人想干嘛啊……

谢姜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侧过头,黑眼珠儿斜斜一转……瞪了眼九公子。

“时辰不早了,谢娘子进城罢。”九公子儒雅十分,仿佛对她这双“青眼儿”习以为常。修长如玉的指尖儿,在绛红色绣云纹的毡帘上轻轻一挑,毡帘儿瞬间便落了下来。随之车内传出这人低醇舒缓的嗓音:“远山,还不滚回来。”

谢姜眼睁睁……看着九公子的马车“叮铃、叮铃”扬长而去。

叹了口气儿,韩嬷嬷伸手关上车门儿,拍拍车壁板道:“起行罢。”说了这话,扭脸看了谢姜,缓声道:“娘子莫生气,九公子他……咳,眼看就要进府,娘子心里有盘算么?”

谢姜揉揉脸颊,算了,谢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要防要躲,九公子这边儿,只有以后再想法子。拿定了主意,谢姜便细声问:“以嬷嬷看……”

“依九公子说的时间,赵氏应该是半个月前就出来了。”韩嬷嬷拿了绒被搭在谢姜膝上,回头又招手叫过王馥:“王娘子也来,多知道一些,总不会有坏处。”

王馥满心满眼想见崔氏,对于刚才九公子与谢姜之间的暗流涌动,压跟儿没有在意。听了韩嬷嬷要讲讲府里头的情形,便拖了两个绒枕挨住谢姜坐下。脆声问:“嬷嬷,你与赵氏那个毒妇打交道最多,你说赵氏会不会不让我们进门?”

“依老奴猜测。不会。”说了这一句,看谢姜与王馥两个,都仰了小脸儿,便轻声解释:“就算谢家放出了赵氏,她这一辈子,要再像从前那样大权独揽,己是不可能。再者。刚岀来,怎么也要做做面子事儿,是罢。”

韩嬷嬷说的很明白。谢氏族中虽然插手压服谢怀谨放出赵氏,但各大世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掌家主母被囚禁这种大事,压跟儿就瞒不住人。赵氏名声已毁。此后。不管暗地里打什么龌龊阴毒的主意,至少表面上,她可能会装出一付“洗心革面,诚心认错”的样子。

垂眸想了片刻,谢姜细声细气接话:“嗯,嬷嬷说的有道理,这回她不仅会让我进府,当了旁人的面。还可能会对我“关怀备至”。所以,阿至姐姐不用担心这些事儿。”

见谢姜清楚了话里的意思。韩嬷嬷便缓声道:“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娘子还是提防些好。”说了这句,抬手挑开毡帘向外瞄了几眼。

马车已驶进了北城门。因天气寒冷,两边儿的商铺开着,却不见多少人进出。韩嬷嬷叹了口气,拍拍车壁,吩咐道:“去谢府。”

朱漆马车驶过长街,往东过了两道巷弄,在谢府门前停了下来。

谢府在东街,门前两棵高大虬笼的栎树,树下枯叶子混着积雪堆了几堆,显然是仆役偷懒耍滑,胡乱打扫了一通,却没有铲走。看了眼紧闭的朱漆大门,韩嬷嬷低声问:“娘子,是绕回去走后头,还是……。”

“没有还是。”谢姜掀起毡帘儿,扫了几眼雪堆,懒洋洋接话道:“既然当初从大门出去,自然也要从大门进去,叫门罢。”

谢姜的意思很清楚,既然与赵氏不能和平共处,那就不用委委屈屈再做小伏低。她不是可能要洗心革面,摆出知错就改的架势么?那就看一看,她这个洗心革面,能“革”到什么程度。

还没有进门就拉开了掐的架势……韩嬷嬷眼角儿颤了颤,瞄了谢姜漫不经心的脸色,低声道:“是……老奴这就去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