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后头停了两辆马车。一辆黑漆平头,前头伸出厦檐的平民马车,车顶上装了东西,用刷了桐油的蓬布盖的严严实实。车厢后头,又绑了两个大大的黑漆木箱。

往里走六七步,又停了辆双马朱漆车。二三尺宽的窗户上,雕刻着茱萸雀鸟。四周静悄悄的,两个青衣妇人垂头站在远处,看见谢姜在朱漆车旁停下脚,便齐齐曲膝施礼。

其中一个妇人为难道:“娘子,王娘子她......奴婢劝不住......”

“我知道,你们下去罢”摆手让两个妇人散了,谢姜曲起手指“锉锉”?了两下车壁,细声道:“阿至姐姐,你在么?”

王馥“啪”的一声推开了窗户,探出来小脸,气鼓鼓道:“还知道我是你姐姐么,嗯?从来了山上就没有见过你。问箬娘,她又吱吱唔唔说不知道。你想过我有多担心么?”

越说王馥越是委屈,抬手“啪啪”两声关上窗扇,闷闷嘟囔道:“再也不理你了……”

王馥的声音里隐隐带了几分哭腔。

谢姜有些惭愧。出城的时候遭遇了惊马,在林子里霍伤又斩马威逼,好容易上了山,熟悉亲近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王馥的惶恐可想而知。

谢姜心里寻思,要是软语央求,以王馥的性子,说不定需要耗费些时间。那边儿九公子换了衣裳便会过来。想到九公子,谢姜刹时便想到了女装。

眼珠儿转了几转。谢姜干脆拍拍车门,低声道:“阿至姐姐,你想看九公子穿裙裾的模样么?”

这个话题果然极为劲爆。王馥“啪”的一声推开车门。探身四下里扫了一梭子,转过脸看了谢姜问:“哪有,骗我给你开门的罢?”

“我怎么会骗阿至姐姐,底下冷,咱俩坐车上说行么?”嘴里问着话,谢姜两手扳住门框,抬腿儿就往上头爬。

“哎呀。车架子下头不是有脚凳么?”王馥伸出手,扯着谢姜的胳膊往上拽“踩着脚凳上来多省事,嗯?啊!”

马车架子几乎到谢姜的腰部。谢姜又要顾着不能挂住裙裾,又要忙着将腿登到车板上。正手忙脚乱,忽然腰间冉带一紧,而后两只手掌托住掖下往上一送……谢姜瞬间便跌进了车里。

说是跌也不对。车里没有榻座儿案几。只铺着几层虎皮毯子。车壁四周又搁置了七八个,锈了富贵团花的绒枕。谢姜正正趴在一个大绒枕上。

什么人……谢姜刚要回头喝斥,便看见王馥两眼发直,食指指着自己身后,结结巴巴道:“阿……阿阿姜,快……快看……”

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会让王馥一脸又是惊悚……又是惊恐……又是惊艳的复杂表情?谢姜翻身坐了起来,抬眼一看。顿时张大了小嘴儿“丝!”

九公子慢条斯理的,抬腿儿上了马车。推推谢姜道:“莫坐在门口,往里头去”说了这些,“啪”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门“啪”的一声闷响,谢姜与王馥齐齐迷糊过来。王馥咂巴咂巴小嘴儿,偷偷捅了捅谢姜,眼珠儿斜瞄了九公子,小小声问:“阿姜,这个……嗯,这个是九……叔?”

“不是他是谁?”谢姜不动声色挪挪屁股,直到靠住王馥的肩膀,才掩住半拉小脸儿与她咬耳朵:“漂亮罢!嘿嘿,我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