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大婚时,正值府里刚做完秋冬两季的衣衫。这次虽是做春衫,但实际上是春夏两季的衫子,王妃又让连同东路的丫鬟婆子一起做了,西席和侍卫们也要添置,除了太监以外,整个王府三百余人的衣衫都要赶在二月里做出来。

西路的管事纪贵又是个心眼多的,提早就和鑫伯说了,这次用的布匹都从王妃自己的铺子里进货。

这是王妃进府后第一次做两季衣衫,定会让人看紧了,想在这次捞油水,那肯定能给揪出来,索性撒手不管,布匹和人工都交给鑫伯,鑫伯不在,铺子里还有大掌柜;选料子和统计人数这些事,就是海棠和施夫人去办。两边都安排好,他这个管事只需带了帐房来监督就行了,出了差错也是算在王妃自己人的身上,和他没关系。

玲珑早就猜到他的心思,这也没错,换做是她也会这样,便私下里叮嘱海棠多多用心。

海棠在紫藤轩里叫来府里各院的管事嬷嬷,统计做春衫的事。

施萍素过来时,海棠正在忙着,铺子里派来两个婆子,拿了各色衣料让她们挑选。

待到把料子选出来,又算出大致所需的布匹尺头,也到了晌午。

小丫鬟抬了炕桌进来,摆了午膳。

施萍素看向炕桌,见和以往一样,都是江南口味的饭菜,红烧狮子头、素烧响铃、佛手白菜、莲蓬豆腐,一碟子扬州炒饭,点心是蟹粉锅贴儿。

用了午膳,施萍素又和海棠在紫藤轩里忙了一会儿,到了下午这才回到绿荫轩。

高嬷嬷正和两个小丫头说话,见施萍素带着翠侬回来,便让小丫头出去,关上屋门,问道:“府里要做春衫了,王妃可有说给您和东边那位各添置多少?”

施萍素笑笑:“我好歹也是有诰封的。王妃自会按照定制来的,这方面亏待不了。”

高嬷嬷是她的乳娘,见她笑容浅浅,就知道心里定是不太舒服。便问道:“您去请安。可是受了委屈?”

施萍素沉默片刻,这才说:“乳娘从来没有跟我去过紫藤轩,你知道吗?我每次在紫藤轩用午膳和点心,厨房里的那帮子人送过来的都是江南口味。”

高嬷嬷眉头微皱:“王妃是江南人,嬷嬷见过她和王爷用膳。菜肴也多是江南口味的,这也没什么吧,你别多想。”

施萍素笑道:“我如果为这点事就别扭那就别活了。那天翠侬去大厨房,你问问她都看到什么?”

高嬷嬷看向翠侬,翠侬脸上带着薄怒:“那天我去要碗炖鸡蛋,正看到大厨房里的两个粗使婆子在装食盒,我就问是给谁的,她们说是浣翠和白露她们的,我就瞥了一眼,见那里面有菜肉大包、炸酱面。还有萝卜炖牛肉什么的,总之没有一样是江南吃食。”

高嬷嬷气得把手里的帕子死死拧住:“这帮看人下菜碟的东西,眼睛长到头顶上了,我就不信她们不知道,咱家小姐也在紫藤轩里用膳?海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王妃陪嫁来的大丫头,还能高过咱家小姐吗?要是饭菜随了王妃倒也罢了,竟然要让小姐依着她的口味,难为小姐忍了这么久,要我说。这事要让王妃知道。”

施萍素叹了口气:“让王妃知道有什么用,顶多是训斥几句,还让我落个小心眼的名声,那海棠已经十九了。早就该放出去嫁人了,可王妃还是把做春衫这么大的事也交给她。”

高嬷嬷心里一动:“小姐,依您看来,王妃该不会是想把海棠给了王爷吧?”

施萍素默然不语:“那又有何不可?海棠比王爷还要年长,自是分不了王妃的宠爱,但却能留在王妃身边做体己人。比起美景可强多了,除了她还有杏雨,乳娘别忘了,杏雨可是王妃的乳姐姐,翠侬私底下打听过,杏雨签的是投靠文书,不是卖身契。她哥如今就在前院当差,也没有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