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书记办公室在三楼,隔壁是楚云飞办公室。

楚云飞办公室关着门,要是门开着,李副书记心里更不踏实。

李副书记意识到,以前之所以胆敢给楚云飞斗,因为自己是徐乡长一个阵营的人,有徐乡长前面冲锋陷阵,现在自己给楚云飞单打独斗,仅凭副书记职位,他没有足够的底气。

李副书记暗叫不好,自己没有力量战胜楚云飞,心神不宁,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底气把乡长工作代理下去。

李副书记坐在办公室,袁力行走进办公室请示工作,李副书记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些什么,心里老惦记着隔壁楚云飞办公室有没有动静。

袁力行走后,岳副乡长来到办公室请示工作,李副书记一样集中不起神思。

后来陆续有部门领导汇报、请示工作,李副书记根本听不进去,也没法做指示,感觉如坐针毡。

李副书记万万没有想到,代理乡长竟然千难万险,有如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李副书记害怕隔壁楚云飞办公室有动静,代理乡长工作他内心总觉得言不顺名不正,自己给做贼似的。

办公桌上电话铃声响起来,李副书记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讲话,电话传过来冷冰冰声音:“李副书记吧?”

“是是是!”李副书记心好虚,忙回答。

电话里直呼“李副书记”,李副书记几乎没有听到过人称呼他“李副书记”,既然称呼他“李副书记”,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

听到称呼“李副书记”,自己连忙应声“是是是”,连李副书记都听得出来。自己仿佛被别人抓了贼似的。

“我是县委办小张!”电话里冷冰冰语气,“上午十点前去趟曲书记办公室!”

李副书记瞪大眼睛,张口结舌。来电话的竟然是曲副书记秘书,这可是李副书记想也想不到的事情。等到他讲出话来时,才发现张秘书电话收了线。

曲副书记找自己谈话,曲副书记是县委副书记,福祉县实实在在的第三把手,自己是副书记,曲副书记正好管得着自己,曲副书记找自己,不是为了代理乡长工作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

李副书记记得一清二楚。自己担任副乡长、副书记这么些年,没有县领导直接找过自己,连电话也没有县领导找过自己,就算县领导有事找自己,也是找书记、乡长,由书记、乡长把县领导的精神传达给自己。

现在曲副书记找自己,并不是看上自己,是找自己麻烦来了!

李副书记知道自己,自己就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在村民面前了不得。可是在庞大的体制内自己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就孤零零一个副科级。副科算什么东西啊,只有挨虐的份。曲副书记哼声“下去”,自己这个副书记就得“下去”。

李副书记没了主意,他也不想麻烦徐乡长,徐乡长绝对信任自己,但他心里害怕得很,实在是承受不起这么大的压力,无可奈何,只得求援徐乡长,请徐乡长想办法给主意。

听徐乡长轻飘飘语气。到底是娃娃乡长,李副书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哭丧语气道:“徐乡长,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多复杂?”徐建川问。

是啊。既然不简单,就复杂,有多复杂,徐乡长问得好啊!李副书记突然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体内上来了最宝贵的东西,胆子!

“我也没觉得有好复杂,可心里没有底!”李副书记惴惴道。

“你没底,楚云飞、曲书记心里早就有底了呢?”徐建川乐呵呵道。

“楚云飞、曲书记心里有底?”李副书记惊愣在那里,他们心里有底,自己不就完了吗?

“想想看,李书记突然间做乡长了,楚书记、曲书记心里没有底行吗?”徐建川打着呵呵问。

娃娃乡长嗳,他们心里有底,你还打得出来呵呵啊,我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李副书记当然只能心里这么讲,不便当着徐乡长把心里话讲出来,毕竟徐乡长信任自己,他说:“不知道曲书记叫我去要讲些什么,会不会……”

见李副书记只讲半句话,徐建川说:“说不定是要给李书记做重要指示!”

唉,是啊,有可能是重要指示,对自己来讲,应该是重若千钧的指示,李副书记心忖。

李副书记确定,曲副书记的重要指示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说不定自己副书记位子就此与自己拜拜。

压力大啊!李副书记内心感觉不是一般的压力,压得他说话也有气无力,他说:“徐乡长啊,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跟着你干工作,感觉到种从来没有过的酣畅淋漓,可你一走,我心里怎么就没有主心骨,感觉空落落的呢!”

“所以,组织这么多年,就是不让你做乡长、做书记!”徐建川语气严肃起来,甚至直言不讳,“因为你没有独挡一面、做一把手的心理素质!”

什么?我没有独挡一面、做一把手的心理素质?李副书记愣了愣,心问,我怎么就没有独挡一面的心理素质了?

这样的独挡一面钱大明有过吗?李副书记问。

刚问过自己,李副书记又意识到,既然自己接手了乡长工作,徐乡长一走就没有主心骨,感觉空落落的,经不起风雨,还别说,自己当真缺乏独挡一面的心理素质。

“徐乡长,曲书记会找我讲什么呢?我应该样应付呢?”经徐建川这么一剌激,李副书记多少有了些勇气了,问。

徐建川真的感到无语,李副书记平常间那么聪明、反应能力相当快、有一定的胆略,曲副书记找谈话就吓成这个样子,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李副书记的的胆识。

其实这点上徐建川没有理解李副书记,李副书记从参加工作、加入组织那天起。就把组织当着唯一能够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存在,曲副书记找他谈话,他血液骨髓里就认为是组织找他谈话。况且他早已先入为主,认定自己代理乡长工作是徐乡长个人行为、不是组织行为。所以才造成这个样子。

徐建川就不同了,他胆敢蒙骗钱大明发文件、用土地抵押借钱发民工工资,胆敢不顾组织意图、策划并付诸实施抢过楚云飞乡长职位,别人看来这是冒犯天威、逆天的事情,徐建川却认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徐建川之所以胆敢冒犯天威、胆敢逆天,是摸清楚了组织每一个决定、每一件事项按照程序运行到终极环节时,已经不再是组织决定,纯属个人行为。既然是个人行为,那么就有机可乘。

李副书记把什么都看成是组织决定,这样一来,组织决定就成了一成不变僵死的东西,因此对组织决定变得迷信恐惧。

李副书记问得好可怜,徐建川叹口气,有人说烂泥巴糊不上墙,或许李副书记就是这样的人,他说:“李书记,只要你胸腔有颗定盘心。又何必担心曲书记讲什么、怎么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