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窗户,顶棚一盏黄色小灯泡发出昏暗的光亮。

室内是水泥地,地中央一把大靠背椅,带左右扶手的那种粗大的木头椅子,看上去很结实。

一个年龄偏大的安徽犯人对我说:“上车吧!少爷!”

我愣在那里,边上那个年轻的对我笑笑说:“就是这个椅子,就叫凯迪拉克,一看你就是没前科的,凯迪拉克都不懂,来坐下,两只手伸平,对了,就这样。”

我坐在那把木头椅子上,两个安徽犯人一边一个,把我的双手用扶手上的皮扣带固定在扶手上,接着同样用皮扣带把我的双脚也固定好了。

“嘿嘿!这叫戴好安全带,好了,舒服吧!,大小便忍着点,实在憋不住了就叫我们,我叫张扬、他叫董强,吃饭我们喂你,从今儿个起,你开始当少爷了,我们哥俩伺候您!”说完两个人出去,咣当把铁门关上了。

我操他祖奶奶!这就是凯迪拉克呀!我在上面一动也不能动,没多大一会儿,浑身上下没有不难受的地方。

我能动的地方就是脖子和脑袋了,我抬头,一下子看到门口屋顶上一个摄像头正对准我。

年龄较大的董强倚在门口对我说:“兄弟,你这算好的啦,现在是冬天,你夏天上车试试,一会儿你就让蚊子给咬死了!这次可能你刚来,就批了你三天,一般的都是最少七天,你就偷着乐吧!”

不行,我就要发疯了,我的手脚不能动,我的后背奇痒无比,我的双腿在发麻,我实在忍不住了,“啊”地大叫了一声。

陈管教马上拎着枪兵过来了,用枪兵敲打着铁门对我喊道:“叫!叫!再叫就给你吃生活!你打人的时候想什么了,啊?现在知道难受了是吧!你要再不老实,我整死你你信不信?!”

我信!我现在什么都信了!我紧紧咬着牙瞪着陈管教那张难看的脸。

中午开饭的时候,董强过来问我吃不吃,我说不吃。董强就说:“行!你算是拎得清(上海话,就是明白事理的意思)。”

我开始还没明白他为什么说我拎得清,后来时间长了我渐渐懂了里面的一些规矩。比如不小心被关禁闭了,在里面被关禁闭是难免的,整天和一群“坏人”吃住在一起,没有舌头不碰牙的时候,关了禁闭一般懂事儿的就不吃不喝,实在忍不住了就少吃一点,因为那个该死的凯迪拉克一坐上去,不到禁闭期满就不能打开,吃饭、拉尿都真的就要两位劳动伺候了。所以不吃不喝不拉不尿最好,董强问我我说不吃,这就是拎得清的表现。

可是,可是早饭就没吃,中饭又不吃,真的很饿呀!无奈我咬牙挺着,饿还在其次,主要是坐在上面实在太难受了,身上哪里都不对劲儿,真是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董强和张扬两个中午收拾完了,就过来陪我,他们躲在禁闭室一进门的两个边角处抽烟,我抬头看看门口正上方的探头,下面两个门角正好是探头的死角。

尽管里面是明令不许抽烟的,但是牛人总有办法搞到香烟。

我就看着他们两个,他们一人一个旮旯蹲在那里吞云吐雾。董强抬头对我说:“新户头,你叫个啥名字?”

“我叫王辉。”我说。

“王辉,你是新来的,以前进来过没有?”

“没有,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我回答道。

“啊,那你要小心了,这里大多都是老官司,他们都坏!”董强说。

“嘿嘿,这里就我们董哥是好人。”旁边的张扬笑嘻嘻地说道。

董强不置可否地笑笑说:“要是觉得自己的案子不大,判不长,有些事忍忍就算球了!对了,你什么案子?”

“我、我是入室抢劫。”我说道。

“我靠!截棍了(上海话,厉害或者程度严重的意思)!拿刀没?伤人没?”董强问道。

我低头无语。董强接着说:“入室抢劫最少十年起步!你小子有的蹲了!要是再有点后果什么的,那就奔三大刑去了,不过看你进来没砸上镣子,估计没什么大事。”

“董哥,你怎么知道这个要判最少十年啊?”我好奇地问道。

“嗨!明白什么叫久病成医不?我老董今年五十六了,在里面呆了二十多年!几乎是里面一天外面一天!我什么案子什么人没见过?入室抢劫最少十年起步!”董强拍着*脯唾沫横飞地说道。

“伊是老官司!”董强对面的张扬对我说道。

“是吗?好怕怕呀!我还是持枪入室,还绑了人,涉案金额上千万,算不算有后果啊?”我故作夸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