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蝉鸣已喧嚣,晌午的毒日头晒得人头脑昏沉。

水榭楼台的临水阁楼上,毓筱午后刚起正凭栏看水,身上透出几分消寂,还有些许病态。

柔顺的长发没有精心梳理只用一根木簪绾起看着有些许仪容不整,素色的长衣随着清风微摆隐约透出单薄的身形,蓦地,一股“弱不禁风”之气弥散开来。

毓筱这些日子确实不大好,脸色苍白中带着暗黄,一双眸子没了往日的神采失了灵动就好似明珠蒙尘,连日来食欲不振人眼看着就消瘦下去,原本标准的瓜子脸如今下巴尖的像锥子……

可她自己,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约摸是快下雨了,池子里的鱼不时的跃出头透透气,毓筱也不知是看出了何等乐趣,竟目不转睛。

也兴许,她老早就走神了,人在此处,心却无踪。

于水榭楼台逗留已一月有余,这些日子,她很少能见墨宸,“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没想过有天她也会将这句话用在墨宸身上。

不过……外头很乱,墨宸很忙。静嫔的死引了张老的愤怒与质疑,皇上的处境有些微妙,因为张老是朝堂颇具影响力的老臣,他怀疑静嫔之死的同时,还旧事重提,直言先皇之死甚为蹊跷,有意无意在暗指皇上杀父弑君,谋夺皇位。

这张老乃静嫔外祖,先帝尚在位时,他乃是朝堂倚重,德高望重,故人尊称一声:张老;只后来新帝登位,他以年老力疲为由退出朝堂,却并未离京。

他曾言:忠臣不事二主!

其字里行间都透着隐约的含义:清帝之死他心存疑惑,杀君弑父是他只能意会的罪名!

静嫔暴毙的太突然,时隔多年的张老再度早朝,一章奏表,言辞犀利地质疑皇上后宫不宁,皇后贤德有失,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都是对静嫔之死的怀疑。

说得直白点:他怀疑有人暗害他的外孙女!

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就这么就着这个引子闹起来,如今朝中已政党分立,是一个唇枪舌剑的战场。

兵分三路——

一路以张老为首,多文臣,字里行间指责皇上登基以来多次不听劝诫、一意孤行,口诛笔伐的映射皇上登基名不正,言不顺。然,祖训有言:不杀言官。

皇上大约听得也不痛快,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沉的如此明显,可奈何只得忍。

却也并非都得忍。

保皇派满口歌功颂德,高喊着皇上英明睿智的口号,与张老一干言官吵得不可开交,闹的朝堂活像菜市场。

而至于第三路,中立派。他们都像过路人,每日朝堂上吵来吵去,他们便静静看着,吵完了便散场,面上始终波澜不惊。

只是,吵来吵去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初衷,忘了那个忽然暴毙的女子。

静嫔暴毙的消息在意料之中,但却很适合借题发挥,尤其是对张老这等已经休离朝堂的老臣。

旧事再提,百姓多多少少也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宫变,清帝之死的蹊跷还遗留在记忆里,又一次为那些时间多的打发不玩的二流子提供了茶余饭后的好谈资。

时不时切切私语,偷议皇上的大逆不道之举大抵格外刺激,这事儿就好比那个江水,看着挺平静,但底下多少鱼多少虾谁又知道呢?唯一可知的就是暗波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