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洗了热水澡,宁心瞌睡就多了,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做了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不得不面对让人愁云惨淡的现实了——

密码本,要怎么送出去……

密码本送不出去,就等于是没完成老崔交代给她的事,没完成老崔交代的事,她就没脸回京城去。

早起的香菜听到宁心房里有动静,知道她是醒了,便上前敲响房门,道:“宁心,起来了吧。你的行李已经给你拿回来了,就搁房门口了。”

宁心迅速去打开房门,将行李箱拖进屋里,打开箱子后翻出一个精装的纸盒,塞给香菜。

“这是你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闻言,接到盒子的香菜有些愕然。

藤彦堂居然让宁心给她带东西了!会是什么?

香菜没有当着宁心的面把东西打开。

她将纸盒带回自己房里,途中遇到蓬头垢面一看就是才起床还没刷牙洗脸的燕松。

燕松手拿着刷牙缸子,下楼来接热水,见香菜抱了一盒子,便问:“什么东西?”

“刚宁心给我的,说是彦堂让她带给我的。”

燕松惺忪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情,讳莫如深道:“好好看看。”

香菜当即明白过来,燕松和她想的一样,说不定藤彦堂会用这盒子里的东西向她传达某种不方便透漏的讯息。

将盒子带回房里,香菜打开盒盖一看,一盒子装的满满当当都是纸折的玫瑰花,还喷了玫瑰花味的香水。

好吧,这满满一盒爱意,香菜表示自己收到了。

但是这盒纸花,藤彦堂只是用来向她表明爱意?

会有那么简单吗?

就在香菜要看看这盒纸花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名堂时,草草洗完脸刷完牙的燕松进来了。

在职业习惯的驱动下,燕松从这盒纸花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从纸盒中拿出一朵纸花,向香菜请示:“不介意我打开一朵吧?”

香菜说:“打开吧。”

其实她想说她很介意来着,她能够想象的到,这盒子里的每一朵花,都是藤彦堂亲手折的,专门折给她的。

在香菜一脸肉疼之下,燕松轻轻打开一朵纸花,平整的铺在盒盖上。

燕松的手指慢慢拂过纸张,纵然这一张方方正正的纸张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折痕,却并不妨碍纸张上面的平滑感。

燕松很快得出结论,“是洋纸。”

国产的华族纸,通常是指用手工捞出来的“土纸”,即手工纸,而洋纸一般是指用机器抄出来的机制纸。

造纸工艺的基本原理是相同的,但生产流程和操作方法不同,因而也就形成了不同的特点。在外观方面,如果把手工纸拿起来迎着阳光观察,就会发现纸内有一条条的“印子”,也就是“帘纹”,而机制纸则没有。

由于机制纸是经过高温烘缸干燥,故纸面光滑度较高,而手工纸是低温干燥的,其光滑度要低得多。

在性能方面,手工纸一般呈碱性,纸面柔和,宜于使用毛笔书写,吸水性较大,纸的强度较小、质地较软而轻。机制纸一般呈酸性,纸面挺硬,吸水性较小,宜于使用硬笔书写。?

凭着这些常识一经区别,燕松很快就辨别出这一盒子纸花都是用洋纸折的。

他拿起洋纸放在鼻尖一嗅,闻出喷洒在洋纸上的香水也不是国产的。

“香水也是进口货。”燕松说,“彦堂帮宁焯冉走货,走的可能都是像这样的洋货。”

听到这些,香菜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至少燕松告诉她的,不是藤彦堂冒着生命危险干着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事情。

就在香菜暗自庆幸时,燕松又说:

“盒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没有了。”

在他进来之前,香菜就已经将盒子里的纸花全都倒出来,将盒子翻个底朝天了,根本没有她想象中藏密信的暗格或夹层。

“一共多少支花?”

“二十六支。”

燕松一脸恍然。

香菜却是不知他看出了什么,只得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京城玫瑰庄二十六号洋房,那是宁焯冉的宅子——”

燕松想说的是,藤彦堂很有可能就在宁焯冉的宅子里。

就算他不用明说,依香菜一点即通的聪明劲儿,她也能很快就明白过来。

很多人都知道宁焯冉在京城的住宅地址,却没有几人敢不请而去。凡是踏足过玫瑰庄,企图夺他性命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燕松摸索着重新将那张纸折回成玫瑰花的形状,一边折一边对香菜说:“你也别太相信宁心那姑娘的话了,这盒纸花不一定是彦堂让她送给你的。如果他知道玫瑰庄是宁焯冉的地盘,就不会蠢到给你传递这样的消息,让你去自投罗网。”

香菜觉得燕松分析的有道理,而且她也觉得——

玫瑰庄既然是宁焯冉的宅子,那也就是宁心的家。如果宁焯冉将藤彦堂转移到那里去,宁心应该不会不知道。

按照宁心的说法,自她带着负伤的藤彦堂跑路那天被抓以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而藤彦堂被宁焯冉从金桥饭店转移出去,那他在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将这盒纸花交给宁心的呢?

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发现其中疑点重重。

宁心想诓她,道行明显还不够哇。

早饭时,宁心见香菜没生异样,禁不住问:“香菜,盒子里的东西,你看了没?”

香菜言简意赅:“看了。”

“觉得怎样?”

“很好。”随即香菜装作糊涂的样子咕哝道,“真是奇怪了,彦堂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玫瑰花,怎么还会送我喷了玫瑰香水的纸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