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无声的响动。

迎面扑来的是满室夕阳。

桌上摆放着粗瓷瓶,瓶中一支绽放的白茶花。

而在更远的,窗下的长榻上,有人趴在小桌面上,任夕阳洒了满身,似乎正在沉睡。

微凉的夕阳里,空气里的尘埃都一粒粒清晰可见。

那仿佛沉睡的人还在低而模糊的,梦呓般念着,

“行到那旧院门,何用轻敲,也不怕小犬哰哰。无非是枯井颓巢,不过些砖苔砌草。手种的花条柳梢,尽意儿采樵;这黑灰是谁家厨灶?”

她的声音是那么漫不经心。

夕阳色的模糊光环绕在她发上,和她的声音一起,和窗外的流水与风一起,和那支绽放的白茶花一起,映在他的眼底,又顺着眼底,一路蔓延进入更深处。

像是一根羽毛,带着微微的凉意,搔在他的心脏里。

唐郁不能控制的缓慢前进,一步一步离她更近。

余晖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而念完了这一段词的顾绒短暂的停住了。

唯有窗外淙淙流水的静谧里,她再次开口,却换做了漫不经心的戏腔。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唐郁猛地停住了步子。

金红的夕阳光辉落入他怔怔抬起的眼底,仿佛映出了一片空旷荒芜的戏园,枯木頽井和落叶满地。

有人在破旧而落满尘埃的戏台上衣红如血,乌发如墨。

那些曾经繁华的,热闹的,人声嘈杂而沸腾的景象在她背后凝聚,变幻又消散,无数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走走停停,最后却都一一消失了,剩下满园的枯枝败叶,风一吹便散做了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