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林俊卿站起来道:“走吧。”张莺儿看他神色淡漠,忍不住问道:“走?去哪里?”林俊卿此时心中大乱,也没什么目的:“不管去哪儿,离开京师就行。”

张莺儿贪恋那殷都的繁华,却是不肯离开的:“相公,离了京师我们能去哪儿?转不如留在京师,你乃是上代仙师的亲传弟子,那些高攀不上石宏的人,对你应该还是很看重的,咱们只要不和石宏照面,锦衣玉食总还是不会缺。”

林俊卿说要走,也不过是一时赌气,不愿和杀师大仇呆在一地。张莺儿一说,他也有些意动,离了京师,默默无闻,风餐露宿,岂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他能受得了的?

“也罢。”林俊卿长叹一声:“就依夫人所言。”

两人离去,张莺儿落在后面又暗自垂泪,她刚才无意之中说出“高攀不上石宏”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彼此之间的地位,可不正是如此吗?

……

上元真人的住处冷清了下来,不几天已经是满地落叶无人打扫,和之前门庭若市的情景比起来,更显世态炎凉。

距离上元真人住处不远,另外一处更加恢弘的宫殿内,现在却渐渐兴旺起来——玄元殿正是皇帝赐给石宏的宫殿。这座恢弘宫殿,风格近似于道观,尽管石宏并非道家弟子。却也无法和皇帝细说。

玄元殿距离皇帝寝宫不远,显然是方便他就进保护皇帝,老皇帝人越老越怕死,深知自己这些儿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哪一个想当皇帝等不及了,搞个宫廷惨案,自己就是受害者了。

石宏在傅搏虎的帮助下,渐渐将玄元殿张罗的有模有样了,只是他一根人习惯了,不怎么喜欢别人伺候,除了这玄元殿中本来的宫女太监,倒也没有另外再招人。

修云宗的等级太低,还不能随便进出皇宫,索性把石宏约了出来,两人倒也不怕惊世骇俗,便大白天的,沿着殷都大街,将两侧的酒家,一家一家的喝了过去。

修云宗这般的武将,自是不会把那感谢的话挂在嘴边,只是在和第一碗酒的时候,他特意找了人家店中作汤的大海碗,一坛酒咕咚咕咚倒进去足有一半,才将海碗倒满。

修云宗双手捧起酒碗,敬石宏道:“老哥哥谢了!”说罢,一口气将一大海碗的烈酒灌下去。

石宏莞尔一笑,看到修云宗没事,他也打心眼里高兴,豪气大,当即道:“好,我今天便不用功力,真个和你拼一次酒!”

修云宗大喜:“店家,拿酒来!”

石宏开始激昂,上来便和修云宗干了三碗,顿时觉得头重脚轻,修云宗在他眼中已然成了三个人影,街道上随便走过一名丑女,也觉得人家貌美如花。

石宏一个激灵,立时便改了主意,吃了刚才的豪言,把真元一催,酒气一丝丝的逼了出来。

他也不跟修云宗说,便这般作弊着,一家一家的和修云宗喝过去。到街上不停地响起两人豪爽放肆的大笑声,行人侧目,两人却毫不介意,这般意气风的感觉,石宏修道之后便再也没有领略过,今番可算畅快。

一行锦衣华服众人,自两人身边经过,为的恰好是那位周公子。他手摇折扇,瞥了两人一眼,看到石宏,更是不屑:“哼,小人的得志,粗鄙至极,我看,还不如那粗浅的上元道人呢。”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附和,连说这般飞上枝头的草鸡,怎能和周公子这样世家大族的贵胄相比。

石宏和修云宗耍的正快活,哪里顾得上他们?可偏偏修云宗虽然醉了,却听到了,他本就是个豪鲁性子,当下毫不客气的一瞪眼睛,指着那些人喝骂道:“哪里来的乌龟孙子,敢骂我兄弟是草鸡?尔等又是什么鸟货?莫要嫉妒我兄弟得宠,便恶言中伤!”

那周公子大怒,啪的一收折扇,以扇子点着修云宗和石宏:“尔等都是朝廷官员,却如此放荡形骸,丢你们自己的脸也就罢了,还要丢朝廷的脸,当真无知无畏!”他周围的那些人顿时一片指责之声,这些人知道修云宗和石宏厉害,偏生不和他们动手。

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平日里便是经常这般就一个题目辩来辩去,锻炼的口才极好,人又多,一时间说的修云宗哑口无言,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反驳不出来,急的他把一双牛眼瞪得铜铃般大小。

石宏哂笑,懒得和他们理论,只是淡淡一句:“周公子好大的经义,只是不知公子既然明白这许多的道理,为何又使小人手段,试图接近洛凝殿下?”

周公子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猛然想起来:“是你!”

石宏淡淡一笑,不再多说,扶着修云宗离去。周公子脸色一连几变,再也没有心思游玩,匆匆跟同伴道别,返回家中找老夫商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