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经营方人员,统一带回庄子河刑警队滞留,核实身份。王老千、小么以及受伤的枪手,加上在查抄赌场中遭遇反抗的保卫人员,带回重案队。所有赌客分开,一部分到矿区刑警队,一部分放到庄子河刑警队。

几个脑袋凑在一块商讨着,仿佛又回到了警校组织群殴的年代。不一会儿商量确定,一声令下,各队开始流水似的往外带人,运送赌具,唯一的技术人员骆家龙在董韶军的陪同下,把全场涉案的人员拍了一个全貌。秦副市长那一屋五个人受到了特殊关照,被鼠标叫了一辆商务车,专程载走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是相当英明的,邵万戈带着两名随从到晋祠山庄的时候,四辆标着“检察”字样的公车几乎同时到场。四辆车,有十个人的办案队伍,下车就直冲天权楼的现场。不过已经晚了,人证、物证已经被转移殆尽,最后一车赌具要清运走时,当头的一位检察官亮着身份,要留下,刑警一怕督察,二怕检察,被阻拦,扯着嗓子喊:“队长,有人拦着不让走。”

“谁呀?敢拦的一块抓起来。”楼里吼着,接着余罪带几人就冲出来了,一看制服,笑了,“哟,自己人啊。”

“这是工作证,我们是省高检的。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们刑警队跨区越权执法,而且在执法中有不当行为……所有今天的参案人员,以及现场的证据、证物、嫌疑人,谁也不能动,该案我们要全程跟踪。”对方的口气很硬,不过明显是摸不清情况,实在想不出一身便衣、表现这么二的余罪是什么来路。

“那……那就是刑警队长,大队长,我是个小中队长,刚当了几天,奉命行事……他说话才算数。”余罪猛地瞧见邵万戈了,灵机一动指着道。

那检察厅的几位来人急了,齐齐奔向邵万戈。余罪一挥手,凛然道:“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庄子河队的一听,爬上车的,钻进车厢的,“呜”一声发动,小工具车冒着黑烟呜呜就跑。检察厅那几位急了,要拦哪拦得住,那车加着油门早冲出去了。

带头的直围着邵万戈,亮着身份,咄咄逼人。不过这些人根本不在邵万戈眼里,他亮着证件,不屑地说:“你们真是办公室坐傻了啊,出来吓唬人都找不对地方,刚才放走的那就是主谋……我路过,我的车就在你们前面,犯什么傻?想把我带走……可以啊,只要你敢。”

这是二队,市局直属重案大队长,省检察来的人可傻眼了,面面相觑,最终没敢为难这位队长。等他们回过头再去现场,拉着警戒线的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火了,幕后那位老板真的发火了,辛辛苦苦调来的高层人物,愣是连场子都没镇住。

怒了,省检察这几位被戏弄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以职务犯罪的罪名把肇事者关起来。几个人分开拨着电话,问情况。

直接的后果是特事特办、急事急办,凌晨三时的时候,检察人员终于捋清了这是一拨刑警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的警……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偏偏人家抓了个正着,赌场就没法说了,还查到因为抓赌,刑警队长居然开枪打伤了两人。

于是这件事成为检察人员能咬住的最好口实。当夜几辆车疾驰庄子河刑警队,很客气地请走了在办公室蒙头大睡的余罪。据说原因只是一个很含糊的字眼:协助调查。

不过随后又有检察人员进驻庄子河刑警队,要求封存现场查到的证据。检察上的同志也很会办事,进来就问滞留室关着的几位,一位喝酒闹事的,两位偷三轮车轮胎的,在庄子河顶多有这种嫌疑人。三个人在检察人员和颜悦色的诱导下,齐齐指证刑警队打他们了。

偷东西的,不揍他们一顿可能么?

不过直接的后果是,针对赌客的笔录也没法做了,反而刑警队的同志们开始接受询问了……

悔之已迟

“啪”一声,光线刺眼的伸缩灯亮了,阴影中有人拽着伸缩杆,把灯光照向余罪。

余罪下意识地捂捂眼睛,适应着这儿的环境和光线。饶是他诡计百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对方的能量居然能借助检察,直接插手。一插手嘛,他这个副科级的小队长就扯淡了,让检察挑你毛病收拾你,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我们大致都了解。”正对面,一个国字脸、五官很正、说话很硬的男子开口了。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在任职庄子河刑警队队长期间,多次对嫌疑人采取了殴打、恐吓的方式,我们已经得到了大量证据。今天你又在没有得到任何案件报警的情况下,擅自组织警力袭击晋祠山庄,跨区执法……而且事后也没有及时向上一级的主管部门汇报,同志啊,你就算办的是好事,抄了赌场,这也是不对的。”左侧的一位,年纪稍长,缓缓道。

“还有开枪伤人,如果查实,你这样完全够得上职务犯罪。”右侧的那位,面色很白,年纪不大。

一人一句,引得余罪左顾右盼,转眼间自己怎么就变得十恶不赦了?

不过扪心自问,余罪可是心虚,这气就喘不粗了。他眼光游移着,在想着应对之策。

“说说吧,把你的情况都讲讲,你任职以来的所有情况。”居中那位,开口了。

“有些说清楚,对你有好处,否则等我们查清楚,你就不好说了啊。”左侧的道。

余罪眨巴着眼,看了看右侧的那位:“您呢,还有什么指示?”

那位没准备说话,被余罪一问倒愣了下,然后剜了他一眼:“没了,你说吧。”

“我说……我……我……我说什么?这没什么可说的啊,警察抓坏人,谁难道还温柔过了,我就不相信,你们审问也是循规蹈矩,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事嘛。”余罪脑瓜转悠着,知道这些事所为何来了。

“我们怎么干,轮不到你评价,说你的事,别岔题。”居中的那位道。

“你们在执法过程中,有多处明显的违规行为,我们有权力全程监督。”左侧的那位,很不客气地说。

灯光很暗,余罪回忆着,这好像是进了哪个区的检察院办公楼。这样的地方,应该没监控没啥的,估计这些人,是准备捷足先登。

“哦,我懂了。”余罪道,缓缓地、警惕地看着诸人,然后征询似的问,“那各位这样询问我一个刑警队长,程序合法吗?没开录制,没做笔录,而且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没告诉我;你们叫什么、什么职务,是不是也不准备告诉我?”

说到点子上了,几位检察官很郁闷地互视了两眼。对于职务内违规的嫌疑人,一般见了检察官就腿软,哪还顾得上这些程序的细节,而这位明显不同,头脑清醒着呢。

不过,有些事不一定都是按程序走的,居中的那位笑了笑提醒着:“你也是体制内的人,你也经常抓捕犯人,难道抓捕以前,都是到我们检察院先办批捕手续?放心吧,天亮之后一定就你的事补全侦办手续,现在是凌晨,只能将就一下了……”

余罪知道这事无法善后了。你越权,人家越位,总有法子治你。真到天亮补全侦办手续,三查五审,哪个刑警队经得起那样折腾,用不了一天就是浑身毛病。

“余队长,你是聪明人,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小刑警队长,还不是大队长,副科级的中队长,你兜得住吗?就不说你开枪的事,一个越权就能撸了你啊。”左侧的那位道。

这是扮红脸的,一红一白加一黑,总能忽悠得你晕头转向。余罪茫然问:“那……那事都办了,我能怎么办?”

“可以补救一下啊。”右侧那位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