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一愣,也是,不过白跑一趟。他发着牢骚道:“他自己干的事,又不是咱们讹他的,他好意思干,咱们还不好意思查呀?”

“事情不是这样考虑的。”余罪停下了,也许下午待在学校看那群稚气未脱的脸对他有了影响,他回头训着李逸风道:“你想想,要是你爸干了既违法又不道德的事,让你撞见是怎样一种感觉?要是这事有可能导致你在周围的邻居里都抬不起头,你又是什么感觉?咱们可以整人,但不能毁人,特别是还有未成年人呢。”

余罪道了句,又有点为难地踱步走着。背后李逸风愣了半晌,寻思明白了,上来又和余罪叫嚷了:“这道理我是接受,就是他妈的不要什么事都拿我和我爸打比喻成不?”

“不把你爸搬出来,你记忆不深刻啊,哎,狗少,你说你爸为了你,舍不舍得放弃原则?”余罪问。

“那当然,别说放弃原则,放弃我妈都没问题,三代单传,就我一个。”李逸风得意地道。

“这就好,咱们换一种方式,让他自己讲。”余罪道,拉着李逸风,两人在黑乎乎的小胡同里商量着,很快达成共识了……

“张素文,你的行为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完全可以构成犯罪行为,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卖的?东西从哪儿来的?”鼠标拍着桌子叫道。

张素文哼哼唧唧,语焉不详。他现在都没整明白,什么时候分局会对他这种小喽啰感兴趣。

另一位,分局治安队的,手里拿着笔,作势记录。不过他在看鼠标的眼神,他知道这种事一般情况不用记,更不会立案,正常的处理程序就是等着家属来交罚款。可这么长时间了,鼠标怎么也不让嫌疑人通知家属呢?

两人软硬兼施,饶是警威浩荡,从这位卖片小贩的身上也榨不出更多内容来了,无非就是网上下载然后精心整理的,走街串巷换俩小钱,张素文还觉得冤呢,交代渐渐地走向诉苦了。

“警察哥,真不挣几个钱啊,被派出所抓了两回,罚一回白干好几个月。”

“你传播淫秽物品,抓你不应该呀?”

“应该、应该……”张素文有点儿纳闷地问上了,“不是……警察哥,那我讲啥?我不都交代了?”

是啊,连鼠标也觉得没问的了,就是卖片的,你怎么也整不出别的。旁边的治安小伙都看不过去了,起身出了门,向鼠标招招手,鼠标在治安科是治安队的直接上级,小伙问上级了:“严助理……这一看就是个小喽啰,有什么意思?”

对呀,这位严助理可是窥破过地下赌场的聚筹方式的,不应该犯这个低级错误啊。鼠标被问得怪不好意思的,编了套刑警队在查其他事的托词。托词没编完,电话来了,终于放松了,不过一听又纳闷了,居然是把人带走,不在分局询问了。

一带走,那嫌疑人反而坦然处之了,大不了是罚款和蹲两天拘留的事。到这份上,只能听天由命喽。

车又驶出分局,走了不远,车上的张素文似乎发现路不对——拘留所不在这个方向。发现了这一情况,他有点心虚了。

这好像是要回家的方向,张素文坐不住了,心里慨叹着:完了,这天杀的,要连我那台可怜的二手电脑也没收不成?

坏了,真要去我家。张素文看到熟悉的胡同口时,一下子人像注射了鸡血,畏畏缩缩的表情,慢慢地变得狰狞了。

鼠标拍门下车,余罪一摆头,李逸风就上来帮忙了。标哥严肃地道:“接下来要对你家正式搜查。”

“凡淫秽物品,一概没收。”李逸风道。

“小子,你藏的事多呢,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鼠标道。

“出来,别他妈装死。”李逸风拽着人,对这街头烂人,他可不客气。

完了,张素文顷刻间变了一个人,死活不下车,你拖也不行拽也不行。好不容易拽下来,他戴着铐子就跑。鼠标“呀”了一声就去追,可这满身肥膘,追了两步就喘气。还是李逸风腿快,几步奔上去,飞身把这人按在地上,又拎回来了。

这可坏了,张素文疯也似的嚷叫:“我不回去……你们他妈的太欺负人了……有种放开,老子和你们拼了……”

“我靠,居然威胁警察。”鼠标火冒三丈了。

“找刺激呢,戴着铐子还敢跑!”李逸风也怒道。

黑乎乎的老城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点儿也不客气了。张素文知道自己敌不过两位警察,眼看着回天无力,一刹那爬起来扑通一跪,号啕哭喊着:“爷爷呀……给条活路吧……你们害我得了,别祸害我家里呀……我求你们了,各位爷爷啊……”

对方似怒急而悲,悲极而泣,一瞬间,李逸风像被噎住了,鼠标也下意识地住口了,猛地觉得这事有点过了。

“放开他!”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李逸风退开了,鼠标蹲下身子,给他解开了铐子。那人还在抽泣着,余罪示意把车上那堆缴获的淫秽物品都拿出来了。余罪蹲下身,看着他突然道:“我是古寨县来的,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事了吧?”

张素文一怔,止住泪了,愕然地看着余罪,突然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本来我准备突袭你家里,找到更多的罪证……但当我去你家里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余罪道。

那人的眼眶子一下子扩大了,伸手就要抓余罪的衣领。余罪就那么阴险地盯着他,对方没敢下手,不过手颤抖着,像随时要扑上来一样。

“她不欢迎我们,她说她爸告诉她,警察里没好人……所以,我们就没好意思进去。”余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