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人,好像你不喜欢似的,我们当年都是被你教坏的。”鼠标道,回头呵呵一笑,对李二冬道:“二冬,你有这种感觉没有,我越来越发现,娄雨辰怎么跟咱们一个鸟样?”

“生理饥渴、心理空虚、生活从失望一步一步走向绝望的loser,都这个鸟样,呵呵。”李二冬自嘲道。

“未必啊,他可不空虚,你们看,家里就有BGA封焊的热风筒,工作台上还有四台已经拆开的笔记本,这盒子里都是CPU,最早的连奔三时代的也有……他从事这行有些年头了,看得出很专业。根本不能和你们一无是处的相比。”骆家龙道,细细指着工作台一些奇形怪状、鼠标和李二冬从来没听说过的工具,顿时敬佩之心又多了几分。

“对,这个人还真不是一无是处。”有人插进来了,是余罪,他站在屋中央,一直在看着这个房间和房间里的人,仿佛是主人一般。众人回眼时,就见他很确定地说道:“这是个性格内向的人,满屋子全是冷色调,看来平时不怎么热情;生活简约,规律性很强,看他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性格很细致,你们看工作台,整整齐齐,摆放得体,分类一目了然……也许,还有怀旧的成分,旧式的键盘,老式的电视机,还有,这个木椅,老式枣木的,有些年头了……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不是嫌疑人,应该比咱们都强那么一点点,最起码,他不吃公家这碗饭也能养活自己。”

哟,把哥几个听得颇受刺激,自己好像越来越一无是处了。

又看一会儿,确实是没有发现实质性的东西,骆家龙不经意看余罪时,却发现他根本不急不躁,根本不像急于找到失物的那种焦虑,反而继续踱来踱去,把小小的院落、简约的卧室以及这个客厅看得完完整整。骆家龙忍不住问着:“喂,余儿,发现什么了吗?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个贼的评价挺高的。”

“是挺高,出乎意料啊。说不定我们先前的想法是错的。”余罪道。

“哟,你看到什么了?”骆家龙兴趣来了。

“我看到了……这好像不是一个贼。”余罪笑道。

“那贼是啥样,脸上能挂着?”李二冬不屑道,刚叼了根烟,被骆家龙拽走了,不许抽。把二冬兄弟气得呀,诅咒了几句,拉着鼠标到外头,鼠标却是不挪窝了,继续两眼炯炯有神盯着电脑,喃喃道:“别乱,以后出来别忘记带个硬盘,遇上这种,得全拷贝回去。”

骆家龙上前,跟着余罪看了几眼,不解地问着:“那贼,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第一,居无定所,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离市区和人群很远的地方,也不会住这么长时间不挪窝,再高明的贼,他的心是虚的;第二,醉生梦死,有多少花多少,花完再偷,偷到再花,直到犯事,绝对会把赃款挥霍一空,可这个人,卡里存了十几万了;第三,不劳而获的人,什么烂事都能干,什么品质都可能是,就是不可能是朴素的品质,你看这家里,高档的东西基本没有,衣服和床单甚至有缝纫过的样子……还有一点,所有的贼生活都不会这么规律,也不会这么中规中矩。”

说了一堆,骆家龙似懂非懂,从任意一个细节直窥嫌疑人性格和内心,这种侦破境界大多数人只听说过,就即便你接触过,可那些都是可以忽略的细节,往往不会引起注意。骆家龙想了想,也对,毕竟反扒队接触的贼最多,要说了解贼,没有比他们更熟悉的了。

而余罪却像陷入冥想的状态,曾经在滨海的流浪,曾经在看守所的守望,那些形形色色的罪犯、千奇百怪的犯罪,他几乎接触到了一个警察一辈子能接触到人渣数量的极限。

可这个人,他怎么看,也不像渣。

“你在想什么?”骆家龙问,没来由地对余罪多了一份尊敬,这个熟悉的同学总是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每次都像初识一般。

“我在找他的破绽。”余罪道,脸上是忧心忡忡的顾虑。

“破绽?”骆家龙不解了。

“对于坏人,那里可是他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地方;对于好人,那里可能是他心里最脆弱地方。”余罪看到了旧式的键盘,看到了旧式的木椅,看到了旧式的电视机,还有被缝补过的衣服床单,慢慢地眼睛亮了,对着一头雾水的骆家龙道:“你不觉得屋里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骆家龙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