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父子

一周后……

骆家龙开着女友的POLO,又一次到了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进门就碰到了出警的林小凤,拉着他唠了好半天。这位闻名遐迩的女猎扒手,单车兜里放的是刚买的一袋豆角,哪有平日凶悍的样子。这位走了,洋姜和大毛又出来了,一点都不客气,亲亲热热搂着骆家龙问了个好,不过赶着要送扒手到拘留所,没时间瞎聊了。

两人急匆匆地,骆家龙忙问那几位老相识在不在。哟,余罪不在,不过鼠标和李二冬在,再问没出勤呀,洋姜小兄弟笑笑,没回答,那笑里神神秘秘的,让骆家龙感觉有点事了。

有事肯定就不会是好事,骆家龙心系这两位损友。他循着进了反扒队四面楼层围着的天井院子,阴森森的,要不是机缘凑巧,他恐怕轻易都不会走进这种单位。健步上楼,和匆匆下楼的副队苟永强打了个招呼,问着同学所在,副队指了间办公室,便匆匆而去了。

哟,这俩家伙不是犯错误了吧?骆家龙心里不确定地想着,这两位同学什么货色他最清楚,在学校就没少捅娄子,他悄悄踮着脚步,凑到了窗根上,看到鼠标和李二冬正伏案写着什么。两人的神情庄重无比,对,很庄重,就像在学校里上政治思想课一样装得蛮像那么回事。

再凑近点……哎哟,把骆家龙给乐的,他看到了“检查”两个大字。

伏在窗根笑了一会儿,有人探出脑袋来了,龇牙咧嘴的鼠标一看骆家龙在幸灾乐祸,得,叫着李二冬两人把骆家龙揪着进来,关上门,捋着袖子威胁着。不过两人相视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喜笑颜开了。鼠标拽着骆家龙道:“哎哟,你来得真是时候,快,来神思飞扬一下,给哥写封检查。”

“还有我的,两封一块儿写。”李二冬凑上来了。

“这怎么回事?不能功臣流血又流泪吧,表彰都来不及呢,对不对?”骆家龙好不奇怪地问。一问这个,可把鼠标哥俩痛苦坏了,一个月抓贼抓得不少,不过副作用也不小,三起扒窃案的嫌疑人在拘留所正逢检察院的调研,反映自己在反扒队受到了刑讯逼供以及人身侮辱……然后没出几天又出洋相了,话说鼠标、二冬和洋姜他们结伴出勤,路上摁了个偷包的贼,当时群众义愤填膺,摁住揍了一顿。之后麻烦了,这贼住院了,更烦的是,这还是个女贼,这家属不依不饶了,又是要赔偿,又是要告状。这不,把刘队长叫到分局开会去了,至于肇事者,窝在这儿写检查了。

“那你也有点过分啊?女贼也打?”骆家龙第一反应是这样。

“真没看出来,没胸没屁股,还留着寸头,长得黑不溜秋的。”鼠标道。

“就是啊,我们也不可能抓以前,先脱了裤子检查检查吧?”李二冬道。

骆家龙一下子又笑蒙了,看这哥俩傻的。他笑了会儿,很义气地道:“好,兄弟有难,死也要帮……你们要这样写,千万不能写摁住、揪头发、连打带踹之类的动作,至于打人,是出于群众的愤怒……我来写,跟你们说你们也是一脑袋糨糊。”

不说了,骆秀才直接写开了。这骆家龙不会抓贼,可会抓字眼,而且写得飞快,一会儿一页,看得鼠标和李二冬大眼瞪小眼。哎哟,可真后悔,在学校咋就没好好学习学习呢,瞧人家这错认得多深刻,还是替人认的。

不多会儿写就,他分开给了两人,道了句:“自己抄,别写一样啊……”

“啊哟,兄弟哪,还是兄弟亲哪,把我给愁死啦。”鼠标拉着骆家龙的小手,亲了亲。骆家龙赶紧在衣服上蹭蹭,哭笑不得了,那俩却是喜出望外,赶紧把骆家龙给的检查塞兜里。

此时鼠标才反应过来,问着骆家龙怎么有兴趣来反扒队了。骆家龙解释道,肿瘤医院那案子办得实在精彩至极,他本来路过想来瞻仰一下的,可不料瞻仰到笑话了。

“最精彩的不是抓贼,你才知道多少,知道那老贼毛大广余罪审下来用了多长时间?”鼠标得意地问道。骆家龙摇头不知,鼠标得意了:“五分钟,就为这,赢了孙队长一辆车……他把车给开回来,我们队长都不好意思开,嗨,他倒好,自己开上溜达去了。”

“不是吧,还能这样?”骆家龙觉得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

“怎么不行,刘队长要给人送回去,那边死活不好意思要,就说赠给反扒队了。”鼠标道。

“嘿,这小子行啊,打劫到刑警队了……哎,他人呢?拣日不如撞日,中午一块儿吃饭,下午我接女朋友去。”骆家龙道,两人平时一听吃饭那是一蹦三尺高,不过今天好像不怎么兴奋。李二冬说道:“余儿中午请客,你要请呢,得排到明天啊。”

“有什么喜事?余儿这铁公鸡什么时候肯拔毛了?”骆家龙问。

“老余来了,他去接人了。”鼠标道。

“谁是老余?”骆家龙奇怪地问。

“余儿他爹呗,老余比小余好玩,我以前去他家,老余喝高了,跟我称兄道弟呢,哈哈。”鼠标奸笑道,惹得哥俩跟着乐呵,敢情是爹来看望儿子了。骆家龙思忖了片刻,俯身道:“要不一起去?不用那么急着抄检查,有人问你就说还在深刻地检讨之中,准备加深认识,深刻剖析,明天也不误,对不对。”

对呀,抄检查的李二冬一愣,觉得自己太过老实了。两人一念至此,起身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拉着骆家龙就跑,出了大门,又折回来跟值班的安置一句道:“小何,队长回来问我们,就说我们回家闭门思过写检查去了啊。”

骆家龙载着两人直驶西郊高速路口,电话上联系余罪在这儿等着。一路上鼠标和李二冬对于骆家龙已经成为有车一族羡慕嫉妒恨了一番,骆家龙辩白这是借女友的车,于是李二冬惊声道:“你真是多吃多占,警察饭碗都端上了,还兼吃软饭,还让不让兄弟活了?”

骆家龙被说得面红耳赤,不过那沉浸在幸福中的小样儿可不是假的。车驶到高速路不远,哎哟,车猛地一刹,话题逆转,全到余罪身上了。

只见得高速出口外,一辆A牌照的警车前,站着一位警服鲜明、身姿笔直的警察,那样子比升国旗时还肃穆,见惯了吊儿郎当的余罪,骆家龙哪受得了这阵势,惊讶地问着其他人道:“……咋回事?我怎么感觉严重不习惯。”

回头时,才发现那俩也一脸愕然,同样不习惯,其实警队里就内勤警服不离身,刑警除了重大活动和专门通知,一般警服不上身,特别是反扒队的,有些人的警服一年穿不得两三回。李二冬回头弱弱地问着鼠标道:“标哥,这是什么情况?”

“装呗,到他爹跟前装……”鼠标嘴里像嚼着黄连,苦色一脸道。

“哦,我懂了,他是想在父辈面前,留一个好形象。”骆家龙拉起了手刹,开了车门。下车的李二冬不屑道:“他爹应该知道生的什么品种呀?骗别人行,连亲爹也哄?”

那两位都笑了,刚要上前,这个时候一辆刚进收费站的大货厢似乎让余罪兴奋了,朝着大货挥着手奔上去了。骆家龙三人停下了,看着余罪挥着双臂奔向大货上下来的一位男子,两人兴奋地抱在一起,让三人老奇怪了,骆家龙笑着道:“看不出来啊,余儿还有天真烂漫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