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姜看差不多了,扬手道。这回揍得比较麻烦,是从西营街上拖到小胡同里揍的,没想到这拨贼还挺精明,一直跟着乔小瑞,到西营街来了个前后堵截,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被揪了个正着。

“别以为不认识你啊,你叫老J,童大帅对不对?”洋姜端着蟊贼的下巴,嚣张地问。

“是是,大哥……我们没犯事呀。”老J挨得全身都疼,不得已还赔着笑脸道。

“谁说没犯事,当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老鼠扣罪名了。

哎哟,把老J给冤枉得呀,难为情道:“大哥,没斗殴呀,净你们打我们了。”

“我们不打你们,你们就要打受害人,这是预防你们犯罪。”老鼠道。洋姜却是当头一巴掌扇下来了,训着:“谁打你们了?谁,把他叫出来,我瞅瞅。”

“没有,没有……没有人打。”老J头摇得像拨浪鼓,知道遇上比他们更烂的主了,他低声下气地说着,还问着那几位鼻青脸肿、擦着鼻血的同伴:“是不是,兄弟们,谁打人啦?都来街上玩了是吧。”

众贼哪惹得起警察,纷纷点头,矢口否认自己被打了。

这还差不多,洋姜笑了,这干老贼老痞就这德性,欺负普通人一个比一个横,不过要服起软来,那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这不,老J觍着脸,掏着烟,给协警们一人发一支,小心翼翼道:“误会,兄弟们……纯属误会……改天我请哥几个到我们火车站那片玩去,哎哟喂,您不知道,我们那边潇洒的地方多了去了,兄弟我买单。”

“去去……请我们的排队呢,哪轮得着你?听好了啊,谁再找乔小瑞的麻烦,小心惹上麻烦啊,滚蛋。”洋姜抽着烟,头也不抬地道了句。那群老小痞混,如逢大赦,撒丫子跑了,眨眼就没影。

此时的乔小瑞已经脱出老J的包围圈几分钟了,又是那个卷毛的协警在帮他,不过越帮他越怕,现在不但怕警察,更怕同伙。跑了不知道多远,他停下来了,喘着气,仰观长天,那叫一个欲哭无泪;低头望地,那叫一个入地无门,他使劲地拍打着脑袋,真想不通为什么眨眼间自己就落到了这种境地。

“妈的,老子今天就走。”半晌他下定主意了,反正有一技在身,到哪个城市也衣食无忧,打定主意,歇了口气,到路边的小铺买了瓶饮料,一仰脖子灌了大半瓶,这口气方才喘过来,可不料他准备灌第二口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被包饺子了。

路边,几个秃头、寸发、长得歪瓜裂枣的男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他敏感地预见到危险了。

他刚一动,有人一拔腰间的武器,尺长的西瓜刀闪着寒光,一步一步朝他来了。

他惊恐地往后看,我靠,后面也有四五人,同样手持着西瓜刀、菜刀,向他慢慢包围上来了,他惊得一口饮料憋得咳住了,然后下意识地扔了瓶子,翻过护栏,朝右侧人行道飞蹿,前后那些人顿时加快了速度,叫嚣着挥着刀奔上来了。

乔小瑞不慢也不傻,去势在右,不过等包围圈向他靠拢时,他蓦地一拐方向,连滚带爬,几乎是四肢并用,矮着身冲出了包围圈,又是拼命地跑啊,跑啊……后面的叫嚣着,挥着刀,追啊,追啊……

他心凉到了极点,他知道,连连两次同伙被打,逼不得已同室操戈,要下狠手了。

十年风雨江湖路,横尸街头魂归处,一股悲凉之意涌上他的胸腔,在力量即将耗尽的时候,他要拼命了,手在腰间一翻,喘着气,当啷啷啷划出了美工刀,此时凶性大发,恶从胆边生了,知道今天无法善终了,不过他拿定主意了,哪怕就被砍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蓦地,有一辆车飞驰着,逆行着冲上了人行道,驱赶着后面持刀追杀的人。那辆车直驶乔小瑞奔跑的方向,在他前面十几米处戛然而止,有一只大手,嘭地把警灯扣到了车顶上,尖厉的警报声随即响起来了。

这玩意管用,路过的群众还没有看清咋回事,街上一下子都没影了,钻进小铺的、藏到摊点后的、蹿进小胡同的,追杀的一下四散了。乔小瑞两手托膝,又开始狂喘了,喘了半晌,一双大皮鞋出现在他视线中时,他慢慢地抬起了头。

鼻血未干,两眼青肿,被同伙揍得不轻,孙天鸣本来是忍着笑意来的,不过见此情景,又平生几分怜悯,他沉声道了句:“对不起,我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孙队长,你够狠……”乔小瑞喘息着,眼光像凶兽一样。

“没有你们狠,你扒窃一回,就坑一家人,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我只坑了你一个人,所以我受到的良心谴责不大。”孙天鸣缓缓地道,根本无视眼露凶光的乔小瑞,更无视他手里的凶器。

“你想怎么样?”乔小瑞问着,眼睛里的凶光在消散,手垂下了,他知道,自己没那勇气。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很高明,我没有掌握你们任何证据,所以我无法拘捕你……不过你的同伙和同行们,不会因为没有证据就放过你吧?”孙天鸣道,敲中了此贼的要害。

乔小瑞一哀叹,几乎是瘫倒在地了,极度的疲累和恐惧,能支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他甚至希望孙天鸣像往常一样,逮着把他铐走,不过警察没有按他的思路来,而是可怜地一瞥,转身走了。

于是,最后的希望消散了,他知道自己仍然要面对同伙的追打甚至追杀,气一泄,坐在当街上,人像呆滞了一样。

走到车门口的孙天鸣回头又同情地瞥了眼,他打开了车后门,向坐在地上的乔小瑞说道:“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会不会听……你如果自首的话,我可以把你带走,我们那儿条件不太好,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扒窃不是重罪,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帮我,我帮你。”

凝视着,四目相接着,平时觉得警察总是那种凶神恶煞的眼光,而此时,乔小瑞却有一种错觉,觉得警察一点也不可恶。他几乎没有再思考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踏步进了警车,堂而皇之地关上了车门,不准备下去了。

“我自首,妈的,想整死我,还不知道谁先死呢。”乔小瑞坐在警车里安生了,恶狠狠地道。

孙天鸣笑了,从来没想到过,让他头疼的蟊贼,会这么痛快地自投罗网,这是有史以来最容易的一次抓捕了。

半个小时后,在三分局刑警队,连吃带喝的乔小瑞,还不误给旁边记录的刑警讲解。连刑警们都惊讶,这个人记忆力奇好,他说出来的很多事情直接和悬案吻合,一笔笔偷了多少,分了多少赃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了,主要咬出来的是老J童大帅、铁蛋杨铁以及老跛毛大广诸位大小头目犯的事,就是那帮一直追杀他的人……

一把两把,长的短的……各式的管制刀具被扔在桌上,刘星星队长收拾着,这些都是平时从扒手身上搜到的,今天却派上用场了。他不知道余罪在外面干什么,如果不是孙队支持的话,他根本不敢放手让这个货去干这事。

“没伤人吧?”刘星星队长又重复问着几位回来的队员。

“没有,就吓唬了吓唬。”队员笑着道,是位协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