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感觉很长,一会儿才从廖局的办公室出来,杜立才陪同着又到外勤看了眼,这些经历过滨海一战的外勤队员已经分出去三个组,高远、马鹏都开始独立当外勤组长,兴许是看到新一代成长起来了,让许平秋有一种壮志渐老的欣慰。许平秋和小伙子们聊了聊,要走时,却把几张报纸塞给马鹏和林宇婧,让他们俩看看。自己却是和杜立才、廖局长说说笑笑下楼去了。

“‘猎扒’在行动……什么意思?”

马鹏一下子没看明白,林宇婧却是讶异地看着许处特意留下的报纸,想起什么来了,翻着内网,指着向马鹏道:“我说这个挺眼熟,国庆期间反扒队的可出尽风头了,特别是坞城路路面犯罪侦查大队,一周清案赶上以往半年了,其他队不少都派人去交流学习经验了。”

“可这什么意思?让咱们学学去?”高远拿着那几张报纸。

“打电话问问呗。”林宇婧看着马鹏,特勤出身的,和老队长走得最近。马鹏看着许处的车走了才拨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里听到了什么,放下电话时像被电击一般,满脸愕然,半晌说不上话来。别人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了,他才几乎不可置信地道了句:“‘包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许处扔到反扒队抓贼去了。”

“谁呀,就是那位?”高远一惊,想起了在滨海的惊心动魄,不相信地问,那样的队员他一直以为会被派到某个秘密部门。

“那许处也太不够意思。”李方远评价道,颇有功臣遭冷遇的意思。

“他主动要求的,现在快成全市猎扒第一人了。嘿哟,这家伙真可以啊,那几天大狱真没白蹲,学了一身本事出来了。”马鹏惊讶地道。

林宇婧要说话,却不知想起什么来了,噗的一声笑了,然后一干队员,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往事如潮涌来,那个让杜组长、许处哭笑不得的特勤原来给大家的记忆是如此深刻。

“看看余二去?”

马鹏眼亮亮地道,许处也是这个意思,让他找机会和余罪接触接触。这想法不谋而合了,反正禁毒局不遇大案不封队,这一行借着外出查某案证据的借口,假公济私去了……

“他们像暗夜中孤独的行者,静静地守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不行,这句容易有歧义……他们像暗夜中行走的猎者,静静守候着猎物的出现……那是一种为了人民财产安全的隐忍,为了社会安宁和谐的守候……”

“也不对,怎么这么别扭……”

自言自语的来文写着草稿,一句话琢磨了若干遍,猎扒报道反响很好,毕竟市民深受扒手之害,她后来有点庆幸那天被扒手偷了钱包,否则的话,恐怕不会碰巧遇到那样的机会,现在已经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项让她兴奋的工作中了。

“美女,盒饭。”鼠标伸手递过盒饭来了。

“美女,矿泉水。”李二冬递着水瓶来了。

来文笑了笑,这几日已经习惯两位反扒队员的殷勤了,本来觉得有点受不了,后来才发现,这哥俩属于奸诈中带着憨厚,没什么歪心眼,几日处下来,倒是关系更近了几分。接过水和盒饭,她小口抿着,二冬和鼠标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哎哟,来文发现不对了,给自己的矿泉水,两货拎的却是啤酒,“嘭”地一碰,对瓶吹呢。

“工作时间可以喝酒啊?”来文不客气地质问着。

“不喝没精神。”李二冬道。

“这个在报道中可以省略啊。”鼠标咧着下嘴唇道。

来文笑了,这个当然得省略,其实报道省略的东西很多,比如这群货怎么盯梢的、怎么抓人的、怎么审问的。不过此时,她似乎也融入了这个氛围,再怎么说,重拳打击路面犯罪,惠及的还是广大市民。

“二冬,怎么光你们俩吃喝,余罪呢?”来文关切地问着。

“还蹲那儿呢。”李二冬随手指了个方向,不以为然地道,“这家伙魔怔了,逮着贼就问那个女贼下落。”

来文笑了,鼠标的漏嘴藏不住余罪和女贼的糗事,她笑着道:“其实这是一种执着,就像高手阴沟里翻船一样,很难咽下这口气而已,并不是非找到这个女贼。”

“对,他确实挺执着,谁要骂他一句,他得还回十句来。”鼠标道,又和李二冬喝一大口。李二冬撇着嘴巴道:“这叫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上学时候他就和牲口打架,就他那体格,牲口愣是干不过他……甭看牲口现在一线刑警,碰上余儿,他照样得吃亏。”

来文又笑了,在这里听不到相互尊敬的语言,都是绰号,而这帮子人,几乎是清一色的糙爷们,一句话不对骂娘,两句话不入耳便拔拳相向,好起来亲如兄弟,喝多了又哭又闹,不得不承认,这些大小光棍的世界,是她没有见到过的精彩。

“4号,注意……宏达手机超市门口,花衬衫,背后藏着液压钳。”

步话响了。鼠标和李二冬一扔酒瓶,往左侧看,监视车停在路牙后不起眼的地方,能看到百余米外商场外的景象,但隔着这么远,看不真切。

“真他妈邪门了,余儿简直和贼是一家。”李二冬抄着武器,奔出去了。鼠标在背后跟着,顺手拎着铐子,这几日练得愈发出奇了,余罪如有神助一般,只要是贼,只要经过他的视线范围,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立时会被报出来。

来文悄悄地架起了摄像机,在镜头的范围内,有十一二个队员,坞城路整个一条街,连续多日反扒队的高压态势,几乎快被荡涤一清了,有时候顺便抓起这些过路贼了。

她调试着镜头,慢慢清晰了,她看到一位花格子衬衫的小年青,左顾右盼着,估计是寻思着可下手了。一转眼,从腰里抽出来液压钳子,迅速地剪断电单车的锁具,一接线,一飞跨,呜的一声跑了。

这贼呀,利索得很,顶多三五秒钟。

不过今天跑不了了,就在偷走的一刹那,路左路右,几个方向奔着反扒队员,叫嚣着冲上来了。路上的行车嘎嘎刹车,那贼慌不择路,扔下车就跑,差点被汽车撞了,从自行车跑过盲人道,在冬青丛里奔着,直跑出几十米,来文几乎看到余罪在远处像个闲人一样,不时地调整着方向。

近了,更近了,像个路人一样慢踱着的余罪蓦地发力,腾空而起,一腿甩在逃跑的贼身上,那贼像截木桩,骨碌碌滚在地上了,被按着反铐,拎起来了。

“这是个老手,偷的不止一辆了,否则手不会这么快……有前科,突审一下,问问销赃地。”余罪道。几位队员押着人,分开围观的群众走了,这些日子,周边不少商户已经习惯看到这个场面,纷纷鼓掌,还有恨贼入骨三分的,跟在后面踹,边踹边骂:“老子在这条街上就丢了四辆车……肯定是你这帮狗日的干的。”

人群簇拥着,看着偷车贼被带上警车,又是纷纷议论,这时候才有人想起,这条貌似平静的路面,其实不知道潜伏了多少便衣,可一转眼的工夫,又全部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