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差不多能告诉你了,既然有人打走私渠道的主意,那这个渠道由咱们来控制不是更好。对方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们从来不直接参与,不到现场,可如果大部分渠道都被咱们卡死,你说会不会把他们逼出来?”许平秋道,一副征询的口吻。

主意已定,肯定行,何况已经有成功走过一次的先例,只不过这个办法实在让中规中矩的杜组长难以接受。许平秋回头看林宇婧时,出声问了句:“你觉得呢?”

“可是这样的话,把地下世界的潜规则打乱了,他会成为众矢之的的。”林宇婧道了句自己的担忧,毕竟见多识广,知道其中不少内幕。要都这么胡来,理论上很可能遭到同行警察的双重打击。

“对,没错,如果规则由我们来定,那主动权和节奏就要易手了,我反省了一下此次滨海之行的得失,觉得我们最大的失误在于,一直没有掌握本案的主动权和节奏,一直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次,咱们要把这个幕后牵出来。”许平秋挥手掷地有声道。

详细的计划和思路,即便是杜立才暂时也没法跟上领导的思路,只觉得在走私线上胡搅,似乎和要查的毒品案南辕北辙了,其实这些天就是联合海关缉私部门,两方高层在一种高度默契中坐视下面胡来,也坐视一个新的团伙迅速发展壮大。

“可这样的话……”杜立才思忖着,狐疑地提了个问题,“和咱们运送‘包袱’的初衷岂不是背离了,为什么不设法接触傅国生、莫四海这两名重点嫌疑人,反而要在走私上做文章?”

“这样做貌似走弯路,却是一条捷径。这样说吧,如果接近,只能当马仔;可现在,他是自立门户。原来是被人指挥着干,而现在,如果有人想找他干,就得拉拢着干了。被人指挥和被人拉拢,你觉得哪一种更容易控制?”许平秋这样问。

“哦,明白了,这样的话,节奏和主动权就完全控制在我们手里了。”杜立才明白了,以合作者的身份,肯定要比被人关闷罐子里强。

“能把对方诱出来吗?要走货选择也不光‘包袱’一人。”林宇婧道,稍稍有点疑问。

“会。”许平秋笑了,这一次很肯定地道,“因为对方比任何时候都相信,我们的‘包袱’是在他的教导下,已经开始成为一个犯罪升级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他不拉拢,还能相信谁呀?”

这句话听得林宇婧笑了笑。她在想,一位好好的警校毕业生,此役之后,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傍晚时分,一辆大型货车从深港高速下了收费站。交过过路费,摇起车窗的余罪,看了眼边开车边嘚瑟的孙羿,不入眼地给了他一巴掌训着:“开慢点,老子坐你开的车,得少活二十年。”

“靠,那我岂不是为民除害了。”孙羿不屑道。

这可不是省道二级路上飙车,孙羿开得不快,快到市区的时候,他好奇地问:“余儿,车上拉的什么?”

“秘密任务,不能多问。”余罪摆谱了。

“少扯淡,什么秘密任务?天下公安是一家,咱们怎么和缉私作对呢?”孙羿不解地问。自己的任务是飙车,飙得爽了,可想不通这个世界规则怎么颠倒了,自己这个即将当警察的,怎么干的全是黑事。

“不要多问,知道太多了对你不好,对不对?”余罪劝着兄弟道。

“不说不给你开车了,凭什么老子伺候你呀?”孙羿火大了,要撂挑子了。

“停车。”余罪一吼,孙羿一停,就见余罪侧过头,霸气地训着,“告诉你多少次了,老子可是混了多久才当上走私团伙的老大,你搞清楚,你是马仔,有马仔吓唬老大的吗?再说一遍,一会儿送货,你就坐车上,一句话也不能说,一个屁也不能放……听明白了吗?”

不可否认,经过这半年人渣堆里的修炼,余罪的匪气更浓了。从来没见过余罪这样的孙羿被吓了一跳,赶紧点点头道:“是,听你的。你是老大。”

“走。”余罪一摆头,车继续前驶,没废话了。

接货的地方在寓港市北郊清塘,快到目的地时,就有一辆现代轿车前行领路,直开进一家貌似小工厂的大院,余罪跳下车和上前的莫四海握了握手。莫四海竖着大拇指直夸厉害,看来闯关的事,已经听说了。

“别客气,莫哥,我入行还是您领路的。”余罪客套着。这位莫哥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消瘦的个子显得格外精神,两眼炯炯有神,带着南方人特有的精明,拉着余罪,没问自己的货,反而奇怪地问:“你那辆改装车,那儿来的?”

“从寓港到港口到滨海,那么多改装车行,找堆零件就干了。莫哥你要的话,我给你整一辆,我一兄弟以前在改装车行干活,现在跟我干了。”余罪道。

莫四海看了眼车上的司机,二十多岁的小伙儿,也在翻着眼瞅他,给人感觉很不好,贼头贼脑的。他问着货,余罪却是一指后厢,莫四海带的几人打开一看,不禁惊讶地“哇”了一声。

车中有车,那辆改装车就在车里。又开一后厢,上下人手递着一件一件的货,这肯定是先用改装车闯关,再把改装车开进货厢运输,这个办法闻所未闻了。莫四海心里又是赞叹不已,趁着卸货的工夫,给余罪递了支烟问着:“郑潮……就是你潮哥,他去哪儿了?”

“我真不知道。”余罪笑了。那笑里坏坏的样子由不得让莫四海浮想联翩,这家伙鸠占鹊巢了,就收了郑潮的生意,偏偏把郑潮整得不知道下落了,行里传闻,是马仔里几个人狠的把人砍了,是不是毁尸灭迹还真不好说。余罪看莫四海疑惑的样子,故意问道:“莫哥,你不会想替郑潮报仇吧?”

“我只和挡我财路的有仇,和别人没有,只是郑潮可给我们干过不少事,啧……”莫四海不确定道,有些话不能说太明了。余罪笑道:“我保证,他回不来了,你说刮台风那几天,要是有人掉海里,会不会是个意外呢?”

莫四海噎了下,两眼盯着余罪,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傅老大这么看重余小二,敢情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两人闲聊几句,卸货,收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莫四海打了个电话让外面去了辆车跟着,自己却细细查着货物的封口,知道没有动过,他这才放心安排人拉走货。上车后慢慢行驶着,不时打电话问着跟踪者的发现。

没错,对于余小二短时间干这么大的事,实在让他心跳,但又免不了神往,几次运送干得真漂亮,要是命足够长的话,丝毫不用怀疑,这家伙有望成为沿海最有成就的走私犯。

跟踪的车辆一直追到出了高速,离万顷镇尚有二十公里的地方,冷不丁前面的车停下了。跟踪的车远远地看着动静,却看到一幅让他难忘的场景——一人打开后货厢,钻进车厢里,稍顷,两车分离。车厢里倒开出来了那辆改装车,冒着黑烟,极速蹿进了镇乡公路,不细看,还以为是农村柴油机械。而那辆母车,大摇大摆向万顷的大本营驶去。

有这么个神兵利器,足够让所有走私者眼馋了,现实情况被跟踪者添油加醋给莫哥汇报回去了,至于跟,根本不可能,追不上那辆妖孽。

为匪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