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子的一跪,众人均是知晓,母女两人如此地步竟也是因为王珠这个摄政王妃。

只是如此行径,却也是对摄政王的名声有损。可端木紫麟又深爱王珠,也不知会否因为名声而处置这张狂无比的摄政王妃。

王珠目光轻轻闪动,忽而抬头,微微困惑:“云盈,你这样子说,反而是让我觉得十分困惑了。你们母女二人,几时得罪了我,我竟也是不记得了。”

端木云盈也是并不起来,仍然是跪在了地上嘤嘤哭泣。

她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是我母女两人不是,当初蒙少夫人许诺,说若是给蒙均与卿卿做媒成功,我夫婿便能得到军中要职。我母女二人心忖,蒙家也是中辰贵族,并且也是家风极好。以为,以为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想不到,摄政王妃却觉得我等心思不好,也是我们思虑不周。这摄政王妃生下来的女儿,自然是要比旁的人要珍贵得多,就好似天上的凤凰,这人世间的凡夫俗子,又如何配得上。我等,竟然是不明白这一点,竟然是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大错。”

端木云盈口中说得十分谦卑,可是内心却充满了憎恨。

王珠也不过是个大夏的公主,运气好,攀上了端木紫麟这个高枝儿。却当真得意起来了,以为自己女儿多金贵,当真是自命不凡。

她心中越恨,却也是哭诉得越发可怜:“我们母女两人,不懂事。王爷是端木家过继来的,这端木家的家产,却也是都应当是王爷的。我们母女两人,实在不敢动那一分一毫。王妃说得对,从前是王爷大度,所以任由我们花销。真要计较起来,也是我们不懂事,居然是动了王妃的东西。这些,可是卿卿的脂粉钱。”

端木云盈已然是泪水朦胧,一声声哭着,却也是声声凄婉:“如今,如今摄政王府不加庇护了,我那没良心夫君说了,说摄政王妃已经开口,再不会帮衬一二。还说我们得罪了摄政王妃,他是为摄政王妃出气。王妃不稀罕那点端木家的东西,宁可舍给那个畜生,谁让我们惹了摄政王妃生气呢。我们母女两人受尽羞辱,妾身还挨了那混账毒打。我,我不要活了,还不如死了才好。那混账,还将外头的贱婢领入家中,任由这下贱胚子羞辱我啊。”

端木云盈前面的哭诉是假的,可是如今这一段话儿,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心生酸楚啊。这段日子她所受苦楚,可是半句没掺假。

她前半生日子好似泡在了蜜糖里,享尽了福气。

要知晓,从前她夫婿对她可谓是奉承有加。

张落虽然出挑,可是出身却是差些,为了前程,好不容易将端木云盈追到手。

平时也是伏低做受着端木云盈的大小姐脾气。

连个妾也不好拢入府中,只在外头养了个外宅。

可这个男人,一旦得势了,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反击也更加的狠,对端木云盈极为薄情。

这段日子,端木云盈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那些家产,她原本是为了防着端木紫麟,所以拼命转到自己夫君名下。岂料这个男人一有机会,却分明也是翻脸不认人。

越想,她心中越哭,竟似哭得极为大声了。

周围人听了,脸色微变,却也是不觉心思各异。

她们自然是觉得,端木家虽然是有些小小心思,可是摄政王妃的手腕未免也是有些狠辣了。

人家也算是教导过摄政王,没有功劳,也是有些苦劳。

如今这母女两人,却也是落魄到了如此的地步。

李皇后面颊流转被悲悯之色:“虽端木家家产确实也是应该摄政王所得,可是如今摄政王既有那倾国之富,又何必在意那区区的端木家些许资产?更何况,如今端木家这些资产,便是摄政王妃实则也是不放在眼里。何必便宜那端木家的女婿,不如用来以报旧恩如何?”

一番话,倒也是说得宽容、大度,十分仁慈。

虽谁都知晓,李皇后是跟王珠打擂台,可这言语倒也就然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不过李皇后虽然仁善,却也是冷眼旁观,没有将跪在地上的端木云盈扶起来的意思。

李皇后身子不觉有些痛快的想,这可是一件解气的事啊。

就在刚才,王珠将自己的狼狈尽数扫在了眼里。想必,这个摄政王妃必定是内心在嘲笑自己吧。

嘲讽她虽然是皇后之尊,却是卑躬屈膝,千方百计的想要谋得男人的宠爱。

如今王珠的笑话,她也是好好的瞧着,当看个乐子,这可当真是有趣得紧。

端木云盈却也是越发凄婉:“还求摄政王妃开恩,若是当真如此逼迫,我们,我们母女两人,可都是,都是去自尽。”

她手掌原本按在了地上,沾染泥污。

如今这手,更是捏住了王珠华贵的衣裙。

端木云盈手上的污秽,顿时也是沾染到了王珠的裙摆上。

她看似求情,似乎是吓到了。

可是端木云盈是故意的。

她内心怀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恶毒,故而如此行径。

虽然并不能对王珠有什么实质的伤害,可是端木云盈似内心什么得到了发泄一般,竟不觉有些莫名的快意。

耳边,却也是听着王珠饱含悲悯轻轻的叹了口气:“云盈,想不到你和端木王妃竟落魄如斯。更想不到,你们竟以为一切是我与摄政王所为。既然是如此,我定然给你们一个交代如何?”

王珠如此缓缓低语,饱含磁性,却又如那细冰碎玉,蕴含了一缕说不尽的威严。

而那嗓音之中,却又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仪,仿若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顺从王珠的话儿。

端木云盈却不肯罢休,仍然是跪于地上,声声哭泣:“王妃,我知晓错了,我知晓错了。”

她才不肯如此轻易的起身。

王珠心里想什么,她的心里面可是清楚得紧。

如今不过是言语应付,可是实则呢,却也是想之后再动手,对自个儿下手。

王珠的唇瓣,却也是流转一缕冷笑,眸光渐渐冷了。

端木云盈在地上跪着,头垂着低低的,自然也是瞧不见王珠面上的神色。

可是端木王妃瞧见了,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端木云盈却也是不觉说道:“原来王妃当真未曾怪过我,妾身,妾身好生感动。只不过那日之事,妾身确实也是不是。不如,不如以茶代酒,奉茶给王妃赔罪。”

王珠不动声色:“云盈,我说过了,并无见怪。你这般重礼,我可也是受不起。”

端木云盈心里冷笑,果然到了人前,王珠便是要端起架子,做出了那么一副宽厚无比的样儿。

她面颊之上沾染了泪水,却也是一派惶恐:“王妃,王妃莫非还不肯原谅我。”

李皇后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命人送上来茶水。

李皇后苦口婆心:“王妃素来大度,何必跟云盈计较。论来,她也算得上你的小姑子。”

说罢李皇后也是一挥手,命下人奉上了茶水。

端木云盈不觉捧着茶:“还请,摄政王妃用茶。”

她就是要让别的那些人,瞧见王珠是何等的张扬跋扈,竟然是这般心狠。

要让王珠好似吃了苍蝇,心中郁闷,却也是吐不出来。

王珠微微一笑:“云盈,我既然从来没有怪罪过你,这杯茶,我可是受不起。”

端木云盈却好似根本听不见王珠说什么一般,只是颤声说道:“原来摄政王妃始终不肯原谅我,我们母女也是,也是处境堪忧。只恐怕,也是活不成了。”

别人不觉心忖,瞧来积怨颇深,今日王珠可是被端木云盈给缠上了。

她们更不觉心忖,王珠大约会做做样子,喝了这杯茶。

毕竟,瞧今日这阵仗,竟似有几分没完没了。

王珠目光不经意轻扫,却也是忽而一惊。

她腰间缠着一枚犀牛玉,如今玉佩的颜色却渐渐开始变深了!

王珠不觉一惊。

要知晓,这块犀牛玉,可是端木紫麟特意为王珠寻觅来的珍宝之物。

此物,若是佩戴在身上,倘若有什么毒物靠近,必定也是能检测出来。

想不到如今,这玉佩已然是变了颜色。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端木云盈凄婉说道:“若是摄政王妃连这小小一杯茶都不肯饮下,又如何能让我相信,相信王妃已经是不怪我们了。”

王珠却是悚然一惊,不觉隐隐生出寒意,眼中渐渐浮起了锋锐。

她原本也是没如何将端木云盈放在眼里,可是如今,端木云盈也是受人指使,被人安排的吗?

只是

王珠隐隐觉得哪里不妥。

还未及想个通透,白萱却已然站出来:“这茶,摄政王妃不能喝。”

端木云盈面色微僵。

李皇后顿时呵斥:“大胆奴婢,不知尊卑,这里如何有你说话的余地?”

白萱不肯退缩,不依不饶:“这茶里,只恐怕有毒,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她学了医术,待在王珠的身边,更是为了王珠甄别毒物。

而如今,白萱可是亲眼所见,王珠的那个犀牛玉变了颜色。

方才王珠陷入了思索,待回过神来,纵然是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

“有毒?”端木云盈面色一僵,却也是一派不可置信之色。

她仿若受了天大的冤屈,十分难受,更是一派凄然欲绝之色:“云盈便是再糊涂,也是做出了此等事情。”

说罢,她端起了茶水,将此杯茶水一饮而尽。

却是安然无恙。

白萱也是怔住了。

王珠知晓,白萱性子急,中了别人的算计了。

不错,这犀牛玉在附近有什么毒物时候,是会变了颜色。可是这毒,也未必就在茶水之中,也许,是藏在别的什么地方吧。

只不过端木云盈这样子奉茶,不依不饶,旁人都不由得觉得,那毒是隐藏在了茶水里面了。

而如今,端木云盈更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王妃口口声声,从未记恨,为何这般防备我。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还怀疑我会用毒。可是,因为什么事情心虚。”

白萱面色通红,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却也是微微有些尴尬之意。她知晓,因为自己那句话,让别人抓住了话里面的把柄了。

别人都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王珠这个摄政王妃也算是极为精明能干的,却也是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儿吃了个暗亏。

王珠只是微微恍惚一下,却也是未见有什么十分急切之色。

她的嗓音,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柔和:“下人未免是有些不懂事,可是云盈,你身份尊贵,想必也是不会与她计较。”

端木云盈不觉十分恼恨,倘若是自己家里的奴婢,犯下此等错误,那也是应当打死的。

可是王珠却也是轻描淡写的,包庇这个奴婢。

她还欲不依不饶,继续让王珠没脸,可是此刻却有人伸手,将她给扶起来。

倘若是别人,便是拉拉扯扯的,端木云盈也是绝不肯起来。

可是如今,扶着她的却是她的母亲端木王妃。

端木云盈虽然是意犹未尽,却也是不得不起身。

端木王妃甚至呵斥:“好了,瞧你整日胡闹的。王妃说了,与她不相干,你却不依不饶,我平时如何教导你的。”

端木云盈有些不满意,可也是不好说什么的。

她甚至不由得心忖,端木家对摄政王的恩泽,是有目共睹的。只要拿出来,料想那王珠也是绝不敢如何的造次。

王珠说什么当年母亲送王爷去送死,可是得拿出个证据出来。

这空口白牙的猜一猜,说一说,又有谁会相信呢。

可母亲就因为王珠吓一吓,就被吓唬住了,居然不敢闹。

饶是如此,端木云盈却也是不敢顶撞母亲。

她在家时候,顶撞的时候多,可是一旦在外头,自个儿却也是不想落一个忤逆的名声。

端木王妃甚至还向王珠赔罪:“是云盈不懂事,还弄脏了摄政王妃这身衣衫,当真是,扫了兴致。”

王珠笑了笑:“端木王妃不必在意的,我带了替换的衣衫,并无妨碍。在我瞧来,云盈和我分明也是有些误会的地方。一旦是解开了误会,什么都好了。”

端木云盈咬咬唇瓣,却也是没有说话儿。

王珠和那些贵女都纷纷离去了,端木王妃故意扯着端木云盈,让端木云盈留下来。

端木云盈一留下来,却也是不觉埋怨母亲了:“母妃,你为何阻止我。方才摄政王妃的脸色,你也不是没瞧见。女儿瞧着,可当真是痛快极了。若不是你阻止,我便是能让她更丢脸一些。”

想到了这些日子自个儿所受的痛楚,端木云盈的恨色却也是越发浓了。

原本唯唯诺诺的丈夫,如今却也是忽而变了脸色,对自己如此。

只要想一想,端木云盈的心里面,却也是好生不是滋味。

她那张面颊之上,竟是流转了一缕扭曲之色。

端木王妃瞧着女儿,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想想,摄政王妃是何等厉害,伸出一根手指头,都是能弄死咱们。朱家一下子都没了,你难道不想一想。若不是为了你,为娘却也是根本不同意来闹一闹。咱们原先说好了,只不过将话挤兑在明面上,让摄政王妃收敛一二。可是你倒好,又是下跪,又弄什么被污蔑,弄这么多幺蛾子。方才摄政王妃瞧你的眼神,你是没瞧见,娘却也是瞧见了。可当真是,吓了我一跳啊。”

说到了此处,端木王妃打了个寒颤,内心不安之意却也是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