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逍遥山庄。

涂缨带着不满三岁的儿子来洛阳做客,涂灵簪逗着白玉团子似的小侄子,眼中满是喜欢之情。

涂缨的身量丰腴了不少,打趣道:“阿姐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跟姐夫生一个。你们也成亲三年多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涂灵簪摇着拨浪鼓,引得小侄子摇摇晃晃的走路,笑道:“我是很想生的,可是前一阵子有个算命的大师说了,我的身躯已死,灵魂强留于世间,已是无法繁衍生息,也许今生注定无子了。”

涂缨一怔,随即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李扶摇穿着一身深蓝的箭袖武袍,整个人笑得英气勃发。他轻轻的将涂灵簪拥入怀中,这才低笑道:“孩子无所谓,只要娘子能相伴左右,我便此生无憾了。”

涂灵簪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可是师姐很想给你生个孩子呀。”

“实在不行,让阿缨妹妹和妹夫多努力努力,过继一个给我们罢。”李扶摇正色道。

涂缨脸一红,朝一旁沉默的李扶疏努努嘴:“你怎么不让你弟弟努力努力?”

李扶疏这才反应过来大家在讨论他,抿唇腼腆的笑了笑。

“扶疏而今是帝王,认皇子做继子,我可不敢!”涂灵簪一把抱起侄子,又拉着妹妹的手出了门,笑道:“走吧,现在正值洛阳牡丹盛放的季节,我带你们出去赏花玩去。”

说罢,姐妹两有说有笑的出门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家兄弟俩。

李扶摇煮了酒递给弟弟,这才笑道:“你日理万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这次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李扶疏抿了口酒,眼神中闪过几分纠结,半响方垂着脑袋,低声道:“兄长,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是私事?”李扶摇有些微微的诧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喜欢就是喜欢,什么‘好像’。说吧,是谁家的姑娘?”

“慕容宝真。”李扶疏的指腹摩挲着酒杯,却并不饮。

李扶摇放下酒杯,蹙眉道:“这可有些难办。”

李扶疏沉默。

李扶摇问道:“当初我将皇位交到你手里时,曾告诉过你什么?”

李扶疏嘴唇动了动,方哑声道:“恪守为君之道,不好杀伐,不割地,不赔款,不联姻。”

“不联姻。”李扶摇重复了一遍,又点点头:“你有什么非娶她不可的理由吗?”

“她很好,我喜欢她。”

“我无权束缚你什么,毕竟当年我也有过不少疯狂的念头,做过不少疯狂的事。但有一条,不可视江山如儿戏,其余的你自己去把握。”

李扶摇重新斟满酒,仰首饮尽。他抹了把嘴角晶莹的酒渍,笑得狷狂万分:“你若是有本事搞定北燕皇室,堵住悠悠众口,也也堪称是能载入史册的功劳一件了。

不过为兄得提醒你:大殷的规矩,向来是外族不得为后,血统不纯的皇子不能立为太子。也就是说即便你娶了慕容宝真,她也不能做皇后,你们的儿子也无法立为太子。你,可想好了?”

李扶疏觉得身上重如千斤。

他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终是艰难的点点头:“我会尽全力。”

李扶摇认真的看着弟弟,微笑道:“那便,放手去搏罢!”

谁知,李扶疏刚出了洛阳,便遭到了伏击。

想杀他的,是北燕人。

李扶疏在与北燕刺客搏斗的过程中受了伤,刚回到宫中不久,便见慕容宝真两眼通红的赶了过来。

仅是对视一眼,慕容宝真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说:“暗杀你的人,不是我。”

李扶疏没有作声,疲惫的合上眼。

良久他问:“宝真,你想做大殷的皇后吗?”

慕容宝真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直白道:“想,我做梦都想!我想与你并肩而立,为你生儿育女……”

“那么,”李扶疏打断她:“你走罢。”

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慕容宝真颤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在长安待得够久了,听慕容绥的话,回北燕罢。”顿了顿,他喉结几番颤动,终是竭力平静道:“莫再来长安了。”

“你是不是怨三哥派人去刺杀你?”慕容宝真抖了抖唇,凄惶道:“他是我哥,我没法去伤害他给你泄愤。你若实在生气,便刺我一刀罢!”

说罢,她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到李扶疏面前。

李扶疏看着面前的匕首,没有伸手去接。她不明白的。他不是恨慕容绥,而是她想要的,他没法给。

外族不能为后,不能育有太子,多么可笑!

慕容宝真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心一软,便决然道:“你若是下不了手,那便我自己来!”

说罢,她拔出匕首,狠狠朝自己肩头刺去。

李扶疏心脏骤缩,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扑过去,徒手抓住了她手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