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草堆上,杨云双手枕着后脑,呆呆的望着茅草屋顶,还是无法接受回到东汉末年的事实,侧头看去,见李铁柱似乎也因为他的存在,辗转反侧,于是轻声问道:“铁柱,给我说说你和姐姐的事情吧?”

饭后,杨云费了一番功夫,甚至威胁要离开,才打消了李蔓莹让他继续睡里屋的打算,学着李铁柱的样子,抱了几捆稻草,铺在地上就算是床了。

果然,李铁柱还没有睡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转过身,眼神里闪耀着好奇:“好……但是说什么呢?”

杨云想了想,问道:“这里就你和姐姐两个人生活?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过以前我和姐姐不住在这里,那时还有爸爸、妈妈、二伯伯、二姨和大黄、小黄。对了,前几天阿姐告诉我,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叫要阳县。”

“不过后来,有一群头裹黄巾的人来了,爸爸、妈妈、二伯他们都死了。姐姐带着我躲在灶台里,才没有被那些人找到。”

听到这里,杨云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想要转移话题,却没料到李铁柱比他预想的要聪明,摇头笑了一下:“杨云哥哥,没关系哦,姐姐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杀光黄巾贼,为爸妈报仇!”

看着他脸上坚毅的表情,杨云有点相信那个相面先生所说的话了。

“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姐姐哦。”李铁柱突然轻笑了一声,“姐姐平时叫我不要哭,可我却看到她好多次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哭得可大声呢。”

李铁柱说的无心,杨云却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如五味杂陈。他不难想象,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独自带着弟弟生活,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

“杨云哥哥,你睡着了吗?”李铁柱见他一直不说话,疑惑的问道。

杨云定了定神,不愿将现在的情绪传染给李铁柱:“没有,铁柱接着说吧。”

“嗯。再后来,姐姐卖了身上的配饰,照料完爸爸、妈妈他们的后事,就带我离开了那里。”

“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路过许多村庄、县城,都遭到了黄巾贼的洗劫。我们有时候饿着,有时候挖野菜,有时候摘果子。白天不敢走,我们就晚上走,大道不敢走,我们就走小道。幸好,我和姐姐逃到这里以后,有个老伯伯收留了我们,但他去年生了一场大病也去世了。”

“自那以后,姐姐就一个人照料门外的两亩荒地,好几次我想要帮忙,她都不让。还说我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不能干这种粗活,会被人瞧不起的。”

“姐姐听说薛家有位小姐很爱吃兔肉,就每天照料完庄家,冒着危险去渠丘山抓,就为了能让我和薛家的孩子一起听课。”

“可是,我每次听先生念书,都想睡觉。而且,他们上课的时候一直拿东西丢我,说我不识抬举,竟然敢和他们坐在一起……”

说着说着,李铁柱就睡着了。

可杨云却更加没了睡意,两姐弟的遭遇,可谓是这个时代下贫苦百姓的缩影,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见李铁柱睡熟了,他索性翻身站了起来,路过布帘时往里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月色下,等人高的篱笆将茅草屋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封闭的院落,院门用门闩锁住。在左侧靠近茅草屋的地方,有两片农田,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平米的样子,上面零星种了一些绿叶菜,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荒田。右侧有一口井和一个荒废的犬舍,犬舍里现在里面放了一些农具。

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杨云放肆的深呼吸,上一次呼吸到如此清新的空气,似乎是在亚马逊森林抓豪猪。工业化带给人类科技进步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夺走了一些东西。

收敛思绪,杨云眼中精光一闪,左脚轻点,腾身跃起,落下时双膝微曲,踩在屋顶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