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画锦下定了决心,要多多结交勋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拓张自己的人脉。当然了,对方的人品一定要不错,那些唯利是图、趋炎附势、心思歹毒之人,一个也不能结交!

同时,她也希望小舅舅可以凭借重生的优势,招揽一些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才。毕竟,她送给小舅舅的人,到底是否会一心忠于小舅舅,这还是很难说的。再说了,得用的手下再多,也没有嫌多的道理。

再一次见到小舅舅,东方画锦就提出了建议:“小舅舅啊,你可以利用梦里的先知,招揽一些得用的人。”说着,就递过去一个荷包:“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跟我说!”

安鸿远连忙摆手:“不用,我自己有俸禄,买几个人的银钱还是有的。”

平日里,吃的米和青菜瓜果,几乎都是画锦让人送去幸福里的安宅。衣服鞋袜,画锦也打点的妥妥帖帖的,他一个月有二十两俸禄,除了买一点肉,也就是给几个孩子买点礼物,以及偶尔请同僚和朋友吃顿饭。积攒下来,也有上百两了。

东方画锦把荷包塞在了他的手中:“拿去吧,跟我客气什么啊?当年,小舅舅去西南赴任之前,手中就只有四百两银钱,却给我和弟弟妹妹留了三百两。小舅舅对我和弟弟妹妹的恩情,画锦一直铭记在心,也一直温暖着我的心。”

安鸿远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这孩子,我可是你的长辈,给你银钱那是应该的。反之,你是我的晚辈,我怎么好意思老是用你的银钱呢?”

心里,很是羞愧,脸上也带了一点。

东方画锦看着小舅舅,眼里有了点点泪光,十分的诚恳:“在画锦的心里,小舅舅的地位,一点也不比爹娘差,是画锦人生之中十分十分重要的亲人!咱们一家人,在能力范围之内,互相关心爱护,那是应该的,小舅舅完全没有必要跟我这么客气!日后,小舅舅有了足够的能力,画锦若是有了难处,还得依靠小舅舅呢!”

安鸿远感动极了,不再推辞,点点头:“好,舅舅知道了,画锦是个好孩子!舅舅一定努力再努力,争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让画锦依靠!”

东方画锦看着安鸿远,满脸的严肃:“小舅舅,这次大旱,对于好些人来说,是一场大的灾难。然而,对于你我来说,未曾不是一个天大的机遇。咱们有足够的粮食,后山深处还有好些大的泉眼,又有这么多各行各业的人才。如今,舅舅还是正四品的官员,我也是个正五品的县君了。这个时候,大可以多招揽一些人品好的人才,多置办一些田地山林和店铺,把握好了,安家二房和东方家六房,都会趁势崛起。数百年之后,在这苍茫大地上,又会多出两家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来!”

安鸿远听得眼睛发亮,信心百倍,志气高涨:“很好!说的很对!画锦的一席话,让舅舅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勇气倍增啊!不说什么百年世家,就说当前吧,集聚可以跟秦王府和江南柳氏家族匹敌的实力,那是当务之急!”

东方画锦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连忙追问道:“小舅舅,莫非你听到了什么?”

柳依依,她略有耳闻,听“百晓生”三人组提过。不过没把这人当回事,她早已对宋词不抱任何的希望,那么他跟谁闹什么绯闻,想要娶谁为妻,又与她何干?

不过,看舅舅这么紧张的样子,看来是她想得太天真了!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招惹,就可以过安生日子的。

安鸿远深深叹息:“画锦啊,那个江南第一才女柳依依,你可要当心啊!世家大族的小姐,表面上看都很是贤良淑德,善良温婉,然而内里好些都是心思狠毒龌龊之人!说不定,此时此刻,柳依依和她的家人,正在密谋如何害你和一双孩子的。咱们不努力增强实力,日后一旦对上了,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一过招,就会被打入泥潭!”

甚至,丢了性命!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怕会吓到画锦。

安鸿远再次深深叹息:“可惜的是,咱们都实在太弱小了,跟江南柳家,完全没有可比性!唉!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跟柳家匹敌一二的能力和资格?”

心里急得要命,愁眉深锁,恨不得一夜巨富,可以大量招惹奇人异事,为安家和画锦一家保驾护航。

见他这么不安,这么着急,东方画锦也忍不住叹气:“小舅舅啊,安心一点,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往前走,总有一天,会走出一条崎岖山路,然后是山路变平坦的小路,小路变成康庄大道!”

她看着安鸿远,很认真的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柳氏家族虽然是江南第一世家,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然而,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缺陷,比如内斗厉害,兄弟姐妹之间没有什么真情。我可是听说过,柳家继承人柳大老爷,跟柳家三房,也就是柳依依的父亲,关系十分不好。抓住这一点,只要柳家和柳依依敢对我和孩子们动手,敢对我身边的亲朋好友动手,我就大可以制造很多机会,让柳家陷入激烈的内耗,分崩离析!”

她说的云淡风轻,声音不高,却透着十足信心,彪悍的气势彰显无疑。随即,扬唇一笑,就像春水初融,笑容阳光温暖。

安鸿远被这笑容感染了,只觉得心底生出无边的暖意来,信心一下就拔了好几个高度。

“好,既然画锦都这么有魄力,作为舅舅,我也不能落后!就听你的,咱们不着急,免得忙中出乱,被人钻了空子!”安鸿远心情大好,爽朗的笑着道。

东方画锦笑容舒展,很显然心情也极好:“小舅舅,银钱不用太节省了,等过十来天,收到翰林书院的款子,我再给你一千两银子!有什么好的人才,尽管招揽过来,只要是人品不错的,多多益善!”

安鸿远使劲点头,笑得很是憨厚慈爱:“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争取不放过一个好人!”

这话几个意思?什么意思?怎么有点不对呢?

东方画锦愣了一下,继而不禁咧嘴笑了:“好,很好!争取把每一个好人,每一个有才华的好人,每一哥值得信任和栽培的好人,都划拉到咱们的口袋里!”

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任何发展壮大,都离不开人才,尤其是那些品性好的、忠心可嘉之人!”

以人为本,这话很是实在啊!说是至理名言,也不为过。

安鸿远深有所感:“就是啊!”若不是画锦给他那么多得用之人,他如何能有今天?出去办差,有好几次都遇到了很大的危险,有恶意预谋的,也有意外的。如果没有得用的侍卫,他早就化成一堆黄土了。

******

还真别说,画锦这么一提醒,他就想起了一个人。

这人是五年后的状元郎裴岩,按照前世的轨迹,如今的他年方十五,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父亲刚刚去世,母亲一病不起,下面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妹妹,一个五岁的弟弟。

这还不算惨,因为父亲去世,二叔一家想要强行谋夺家财。又打他妹妹的主意,打算把他妹妹送去给人做妾,把他送去西北战场。

记忆有点模糊,不过安鸿远还是依稀记得,裴岩这一年正是到了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据说,后来逼不得已,被左相的人给招揽了。

只是,这人本性刚正,就算掉落了染缸里,被逼迫着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也没有埋没了良心,没有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不过,最终他这样不识相的人,也被排挤得十分厉害,一生郁郁不得志。

左相是定国公的政敌,私底下也跟仇人没有太大的差别,而左相跟柳贵妃以及江南柳氏家族又勾搭在一起。如此,对于安鸿远来说,左相其实也是他的仇人!

柳贵妃,是柳依依最小的姑母,就比她大了六七岁。当年,柳贵妃以“江南第一美女”扬名天下,被柳家送进皇宫。因为柳依依的祖母跟太后是闺中好友,她自己的嘴巴又甜得很,很会讨太后的欢心,深得太后偏爱护佑。不过十来年的时间,就一升再升,跃至贵妃的高位。

世人都道,柳贵妃是皇上的宠妃,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女人他真心不太喜欢,甚至还有点点厌烦。若不是太后屡次执意要升她的位份,一年前又以她生了三皇子为借口,固执的要给她贵妃的身份,按照他自己的喜好,估计这个时候,柳贵妃还只是个位份低微的贵人。

瑞德帝是个孝顺的人,不愿意忤逆自己的母亲,让她伤心难过。再加上柳家为了稳固柳贵妃的位置,每年给朝廷进贡十万石的粮食,一百万两的银子。看在这个份上,皇上这才勉为其难的,装出一副宠爱柳贵妃的样子。

事实上,他真心爱着的女人,真心想要维护疼爱的女人,也只有皇后一人而已。柳贵妃主动凑上来,又有太后强行为她保驾,皇上干脆顺水推舟,将柳贵妃推了出来,作为挡箭牌,为皇后以及她所生的跟太子以及五皇子、六公主,挡去许多明枪暗箭。

这是个秘密,或许,就连当事人皇后,都不敢确定以及相信。古往今来,帝王几乎都是无情的,谁又能相信,瑞德帝是个有情人呢?

重活一世,安鸿远却是有点相信的。

因为,再过十年,江南柳家,将会成为被瑞德帝第一个大力打压的世家。羽翼丰满的瑞德帝,开始了对世家不遗余力的打压,维护皇族和帝王应有的尊严,加强帝王的安全感。

世家,实在是过于嚣张了,千百年来,都不太将皇室之人放在眼里。这几十年以来,虽然好多了,但是帝王对世家的容忍,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十年的时间,对于世家来说,实在太短太短了!然而,对于安鸿远来说,却极其的漫长!不要说十年了,就算柳家还能兴旺一年的时间,想要弄死画锦和她的孩子,也是轻而易举的!

安鸿远心里的焦急,无法言说,与日俱增。

江南第一世家的柳依依,痴缠秦王宋词,安鸿远也是略有耳闻。有个这样强大家族为靠山的女人,日后若是跟秦王在一起,会不会威胁到画锦和两个孩子的生命?甚至,所有跟画锦关系亲近的人,是否都会倒霉?这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要知道,他可是画锦嫡亲的、很亲近的舅舅!

所以,不管是为了画锦好,还是为了自己考虑,所有可以打击到左相和柳家的事情,安鸿远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根据前世的记忆,裴远的能力和魄力,可是被左相和柳家利用了个彻底,为他们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一生,他要不遗余力的,将裴岩收为己用!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跟他一样,人品才学都不错的人才,上辈子都被左相和柳家招揽过去了的,他都要利用先知,尽量抢先招揽!

主意已定,安鸿远第二天就跟工部尚书请了两天假期,带上几个得用的手下,以及两百两的银钱,直奔京城南郊六十里外的小镇平安镇。

裴岩的家,就在平安镇。

安鸿远一行到了平安镇,稍微一打听,就得知了他家的住址。裴岩是平安镇为数不多的少年秀才,在当地很有些名气,加上自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一家人被二叔一家联合县令明目张胆的逼迫,闹得沸沸扬扬。所以,知道他的人,十之六七;知道他家具体住哪里的人,竟然多达十之二三。

安鸿远就随便问了几个店铺的人,就把住址给打听到了,一开始掌柜的不肯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研究他这人是否是坏蛋。后来,听说他慕名而来,是想要来帮助裴岩的,心里的戒备就少了一些。又看他和他的手下都是面目慈善之人,安鸿远拿出自己的官印,亮明身份,掌柜的顿时松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有了喜悦,竟然主动让伙计带路:“裴秀才家住的很偏僻,不是那么好找,小的让伙计给大人带路吧!”

“谢谢掌柜的,回头再来感谢你!”安鸿远自然从善如流,对掌柜的拱手谢过,就跟着小伙计找人去了。

小伙计是个很活跃的人,见安鸿远很是和气,心里的拘束感就放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的都是裴岩和他家人的事情。

安鸿远很是耐心的听着,听到最后,不禁满脸的愤怒:“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叔叔?!”

小伙计说来说去,也就是围绕着两点来说:一,裴岩很能干,很勤快,为人很好,读书也好,家人也都是好的;二,裴岩的二叔是个黑心肝的,这家人除了一个堂兄,其余的人都是没有人情味的,都是无耻的!

安鸿远知道裴岩年少的时候曾经过得很惨,不过却万万没有想过,他竟然过得如此的凄惨。据小伙计所说,就在昨天,裴岩的母亲和妹妹,都差点被二叔给卖去那肮脏的地方。裴岩自然不肯,据理力争,被打得吐血,晕死了过去,连生活都暂时无法自理;他的母亲和妹妹以死相逼,二叔这才松口,答应给他们一家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后,要么裴岩的妹妹去给七十岁的老头做小妾;要么裴岩的母亲和妹妹,一起去楼子里取乐男人;要么就让裴岩去伺候某个好男色的少爷,这辈子都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裴岩想要把宅子卖掉,凑足盘缠,带着家人远走他乡。二叔却四处放话,谁家敢买这宅子,那就是跟他过不去,就是跟他作对,是他不死不休的仇人!为此,这宅子硬是没人敢买,即便是开出极低极低的价钱,低到一百两,竟然都无人敢买。

没有盘缠,老母亲病重,还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能去哪里呢?少年裴岩,都快要愁死了,也担心死了!

这简直就是不给这家人半点活路!

小伙计有点担心,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安鸿远道:“大人,裴秀才的二叔跟县令大人勾结在一起,那个好男色的少爷,就是县令家的公子。如今,裴秀才家被那二叔的人给围住了,说不得还有县衙的衙役。大人只带了这几个人,是否妥当?要不,再去乡下雇几个牛高马大的庄稼汉子来?”

安鸿远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手下的人个个都会武功,而且我是正四品的官,可比你们的县令大人大多了!”

如今,他的身边画锦给他放了一个叫南宫离的武功高手,那是画锦求长宁侯夫人给找的,以前做过禁卫军的校尉。一年前被人诬陷,背了黑锅,被罢去了官职,在长宁侯府做护院。

此人的武功十分高强,画锦用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的高薪,把这人挖到了小舅舅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上万的人流离失所。世道这么乱,小舅舅时常除外办差,身边没有一个武功高手,她是没法放心的。

今天,南宫离算是帮了大忙了!

七转八弯,终于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停在了一座古朴厚重的院落跟前。门口有一棵上百年的海棠树,这地方虽然有点偏僻,但是周围的治安都不错,这一带的环境很是清幽,左邻右舍家的宅子都是上好的青砖瓦房。

看来,住在这一带的人,都是有些家底和身份的。这宅子卖了的话,估计最少能值个千把两银子。

也难怪,裴岩的二叔会眼红,生出不轨之心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在西南为官几年,往来京城,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又是两世为人,安鸿远见得多了,却依然忍不住满心的愤怒和悲凉。

人生在世,实属不易啊!

裴岩家的门口,果然守了七八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武功深浅不知道,但是一看就是练家子。

见人靠近,马上有一个大汉恶声恶气的呵斥:“哪里来的人?想要干什么?快快滚开,这里不让人靠近!”

安鸿远看了南宫离一眼,示意他前去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