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朵感觉到了两人目光中的某些说不清的情愫,各自仿佛两把无形的刀,在空中此起彼伏较量着。

这次前来二房,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较量。

她从刚嫁进沐府,就觉得大房与二房之间比较别扭。大房继承了王位,按说主持中馈的应该是大房,但实际情况却是耳房在王府风生水起,大房时不时去家庙--明着说是大房夫人喜爱佛法,喜欢禅坐,她却觉得对方蔽二房的风头才是真的。

也就是说大房无论从哪方面都是处在下风。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是这个仅仅是个表象?

沐云放是什么人,他绝不会仅仅因为这些家务事而和二房有敌对,沐棠虽然她看不惯,但作为一个男人,也肯定不会因为小小家务事而对大房有怎么明显的第一,而且这感觉都不曾遮掩。

到底大房和二房之间出了什么事?会让亲人如此疏远?难道政见不同么?

想到这里,萧玉朵暗暗对自己的猜测点了个赞。

“既然二叔身体恢复的很好,那侄儿就先告辞了,那几只老参给二叔补身子。”

沐云放说完,冲外面唤了沐西的名字。

沐西进来呈上三个锦盒,每一只锦盒里都装着一支上好的百年老参。

沐棠身子也没有动一下,只摆出一个傲气十足的嘴脸。

沐云放似乎也没有指望对方有什么客气的话,看沐西将东西放下,就抱拳告辞出来。

萧玉朵临走看了沐棠一眼,对方也用了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看过来。

“二叔保重。”萧玉朵似笑非笑说了一句,转身跟着沐云放出来。

沐云放从进了雅兰院,俊脸就一直充满了阴霾。直到出来,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转头看着萧玉朵道:“爷陪你去园子里逛逛,如何?”

对于这个提议,萧玉朵双手赞成,忙双手缠住对方的胳膊,挽着,往园子方向而去。

沐府是王府,景致自然不差,因为是将门,所以建筑多大气端庄,此时正值盛夏,竹林与荷花是王府不少院落的主打。

他们要去的园子正是水面占了一大半的听荷苑,此时荷花满眼都是,极其美丽。

碧绿的荷叶,挺直的荷梗,清新典雅的各色荷花。

“听荷苑,这名字果然不错,挺有诗意的,若是雨天来着,品茶听雨--还有也再弹上那么几曲,一定很惬意……”

“是,你就很惬意地睡着了……”沐云放不动声色在后面加了一句。

萧玉朵忙回击道:“我这个人也很浪漫的好不好?--你看,你都没有给我买过戒指,没有送我花,没有和我约过会,我就喜欢上你了,多亏啊……”

“亏?你会亏?你做二十下都要一毛做报酬,你会亏?……”沐云放想起那晚“雁过拔毛”嘴角一抽。

萧玉朵额头滑过几条黑线,自己又没有真的拔多少,也不过象征性地拔了三五根而已。

“那爷以后少要一些就是了,不然欲求太多,妾身担心你那里迟早变成不毛之地……”

沐云放拧了拧眉,闷闷道:“下次爷要换方式……”

“那也一毛二十下……”还没有等没有动说完,萧玉朵干脆利索重复了自己的条件,随即呵呵坏笑。

沐云放气结,努力想了想,微微俯身道:“你就不怕爷报复?……”

这句话醍醐灌顶般提醒了萧玉朵,她立刻保证道:“刚才妾身脑子抽风了,关于拔毛这个问题,我可以保证--下不为例,您看我现在怀着孩子,已经很辛苦了,还要伺候王爷的需求,而您的需求还很难满足,这一切也值得爷既往不咎吧?……”

“戒指不都是自备的么?何时需要买了?”沐云放看萧玉朵服软了,又露出那狗腿的笑,心里比较受用,然后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刚才对方嘴里蹦出的那几个不怎么熟悉的词语,修眉蹙了蹙。

他有些不喜欢这样,同时深深懊悔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多看看地理志或者有关各国的风俗什么的,自己很不喜欢被她说成和她不是一个频道之类的话。

现在又说自己没有给她买戒指--这个不是女方准备的用来提示自己或者嬷嬷,她来了月事么?难道这个也需要自己买?这怎么说得出口?

还有送花,为何要送花?这满院子的花不够看,需要另送?那自己明日给她弄几朵好了,这多大点事?!

还有那个什么约会,这个自己是懂得,自己和她从一见面就是夫妻了,哪里用得着约会?

由此可见,这个女人脑袋里太奇怪了--以后一定不能让她走出去走,不然从各国学到的那些奇怪的想法不怕都会拥在自己身上。

算了,自己还是入乡随俗,别指望能和对方沟通了--难道他的意识里关于戒指的认识就是暗示月事的?

“爷,有件事妾身不知该问不该问……”萧玉朵将自己的牢骚压下去,转而换了话题--这个问题她非常想知道,但有担心触了沐云放的底线。

因为作为一个外来的,萧玉朵很清楚,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的越多越可能危险呢。

沐云放的神色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感到意外或者疑惑,他目光微敛,温和道:“你问吧,爷知道你早憋不住了。”

萧玉朵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心绪。沐云放的聪明她当然知晓,于是也不拐弯,直接问道:“大房和二房到底怎么回事?本来是一家人,怎么关系剑拔弩张的?不会是因为我带来的吧?……”

沐云放脚步顿了顿,转头含笑安慰道:“你放心,和你没有关系--这件事的原因有些久远。因为我父亲再世时,二叔就和我父亲关系很差。”

萧玉朵心里一惊,原来这大房和二房不好历史久远呢。

沐云放紧紧握了握萧玉朵的手,嘴角轻勾,闪出一个苍凉的笑,视线投向那片灿烂的荷塘。

“父亲比二叔大六岁,又是长子,所以祖父将王位传给了他。二叔也是一个任务,作战勇敢,提升很快--本来这对沐家是好事,表明我们沐家将门人才辈出。可是,又一次父亲给了二叔一个命令,叫他去护送十个秀女入京待选,他却和其中一个秀女发生了感情,最后竟然发展到带着秀女要私奔……”

沐云放说到这里,视线转回来,落在萧玉朵身上。

“这个罪名是要抄家的罪名,所以我父亲得知后,立刻阻止了他,将那个秀女和其他秀女一起送进了宫。二叔这事之后,病了差不多半年。从此之后,他便于我父亲形如陌路……”

沐云放说到这里,萧玉朵才真正明白了耳房和大房竟然有这么一层渊源!

“可是先王之所以那样做,还是为了沐府好啊,是从大局出发,这二叔怎么可以恨呢?心胸未免太窄了。”萧玉朵忍不住发了一句议论。

虽说这是沐云放的家事,但自己现在是一份子,而且沐棠这个家伙实在心胸太窄,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才和沐云放如此对着干。

“这是他的特点,所以你一定要留意。今日我看他的样子,对你可谓深恶痛绝,我感觉他会对你出手,所以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爷虽说会保护你,但我担心被他乘虚而入。”

沐云放眼底满是忧虑,还有深深的别样情愫。

萧玉朵笑笑,故意叹口气,道:“爷怎么不早说?若是早知道他会这样恨我,想要除掉我,当时我就应该将药下的再重些,叫他直接躺上个十年八年,省的他惦记我--不过,刚才他是胡说了,师傅说这药彻底恢复,最少半年,一个月后,他最多可以慢速行走,至于疾驰如飞,纵马驰骋什么的,只怕不行,所以你不要担心,他即使去了军营,也做不了什么,走一会儿,只怕就需要人背着了,只会丢脸不会添彩……”

一句话逗得沐云放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知道二叔估计都快被你气疯了,朵儿……”沐云放直接抱起了萧玉朵,在地上转着圈圈。

周围的景色在萧玉朵眼前快速闪过,沐云放的好心情也感染了她,所以她的心也跟着明媚起来,嘴里也闪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经过了刚才二叔的事情,她忽然又找到了一些从前的感觉--没有梅水烟的日子。

沐云放担心萧玉朵有什么不适,所以转了几圈就适时停下,不过依然抱着她,让她适应了一小会,低声问道:“如何?晕不晕?”

萧玉朵摇摇头:“没事,我的身体不错,最不怕的就是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