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朵看对方像只孔雀一般昂首从自己面前经过,上了台阶,不由撇撇嘴,随着沐云放出了御书房。

“这就是钱文的女儿,看着很年轻啊,她的儿子怎么会那么大?”萧玉朵马上靠近沐云放求解答,“她不过三十多岁,我不会看错的。”

沐云放看了萧玉朵满脸的疑问,不由莞尔:“你看的很准,太子本来就不是她亲生的。”

“那……”

“钱家想要屹立不倒,一定会找一个可以扶植的皇子。当初他们就看刘清轩好操控,所以便支持他,那钱贵妃膝下无子,而刘清轩亲生母亲早逝,所以她便名正言顺认了养子,”沐云放说到这里,忽然将目光又放在萧玉朵脸上,沉思了一下,又道,“我怎么觉得你和她有三分像呢?”

萧玉朵闻言,呵呵一笑,拉住沐云放靠近他耳边低语道:“爷,我忽然想到一个很狗血的故事。你说皇上对我母亲是不是也有些意思?不过当时年轻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在一起?然后回来看见钱氏,发现她和我母亲有些相似,所以对钱氏一直恩宠有加?……”

沐云放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头,淡淡笑笑却没有说话--谁说玉朵说的没有道理呢?从皇上第一眼看见她神色惊诧激动,可断定当初他遇到玉朵生母绝不会是普通感情,如今再看看钱贵妃与玉朵有着两三分相似,真的没准,在钱氏一进宫开始直到现在恩宠不断,正对了皇上心里某些心思。

两人一路低声说着话,一路往宫外走去。

再说钱贵妃一到御书房门口,示意宫女留在外面,她独自一人暗中狠狠拧了自己一把,两眸立刻水汪汪的,然后立刻换上了悲切的神色,期期艾艾走了进去,看见刘庄,柔若无助地唤道:“皇上……”

刘庄低着头没有动。

钱贵妃一看,对方竟然没有动,以往自己这样一唤,对方一定会笑着看过来,然后说声“爱妃”,即使生气,也不会这样冷漠。

所以她向前又走了几步,来到书案近前,一面行着叩拜礼,一面又轻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啪!刘庄将手中的书卷往案上一扔,龙目直射钱贵妃,一字一句道:“朕禁了你的足,难不成你忘了?”

钱贵妃忙泪眼朦胧,道:“皇上,自从您禁了臣妾的足,臣妾就看不到您,臣妾实在想念皇上,您是不是还在生臣妾的气?臣妾今后定引以为戒,决不再任性……”

刘庄冷眸一直看着钱贵妃,等到她说到此处,他凉凉一笑:“你以为朕的后宫就是这般随便么?你今日来这里不仅仅是倾诉相似之情吧?为了轩儿而来?”

钱贵妃一顿,想否认,可一否认的话,在这件事上就不能张嘴了,本来今日着急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她只好忽视掉刘庄眼眸中的不满,硬着头皮跪在刘庄跟前,抹了一把眼泪道:“皇上,臣妾听闻太子被夺去了监国之职,又被禁足在东宫。所以着急过来替他给皇上赔罪,臣妾平时疏于管教,求皇上开恩……”

刘庄居高临下看着钱贵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淑惠,从你进宫,朕对你恩宠有加,你的家族也跟着水涨船高,而现在,你看看你还是当初那个人么?朕禁足太子,太子不以为然,朕禁足了你,你不以为然--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大梁就是你们的了,所以便不将朕的话当回事了?”

钱贵妃一听,对方的话很重,忙否认道:“皇上明察,臣妾绝……”

“来人!钱氏藐视皇族,现降为嫔,迁居留兰苑!”

刘庄朗声吼了一句,几位宫女立刻出来,走到钱贵妃跟前,示意她马上出去。

“皇上,皇上,原谅臣妾!臣妾绝不敢藐视皇威!……”钱贵妃身子一瘫,立刻尖声叫喊着,想要起身靠近刘庄。

几位宫女立刻将她拦住连拉带拖往外拖了出去。

钱贵妃的声音渐渐远了,御书房内又恢复了平静。

刘庄身子往后靠了靠,捏了捏眉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高公公,淡淡道:“你觉得朕今日这个举动如何?”

高公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皇上英明,宫中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皇上迟早会做这件事……”

刘庄闭上眼,叹口气,休息了一会儿,才又道:“朕知道这些年来她和赵氏一直在斗,只是朕没有想到她们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如此不顾忌朕的骨肉--天家骨肉岂是她们用来相斗的筹码?朕一直忘了,她怎么会是‘她’?她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专门进宫来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那个热情、率直、善良的‘她’?……”

他的语气里明显的失落还有一丝无奈与伤痛。

“皇上,身子要紧,莫要因为这个生气……”高公公明知道自己说的多余,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还是进行劝慰。

刘庄叹口气,又道:“传朕的口谕,德妃赵氏擅自挑起事端,以孩子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此心狠不配四妃,特降为思嫔,迁居思秋院。”

“皇上您是要各打五十大板么?不知道宫外的那些人会如何应对?”高公公知道这两个女人身后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方势力,一方不可忽视的势力。

刘庄意味深长,睁开眼眸,道:“朕不能坐看一些势力坐大,朕再不动,只怕将来大梁血流成河,祸起萧墙啊……”

高公公看刘庄眼眸中尽是坚定,知道他决心已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国家大事,岂是自己一个奴才置喙的?

钱贵妃和赵德妃同时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引起一片哗然。要知道这两个女人分别代表着太子和义王的势力,如今两人都被贬,加上太子监国被撤,使得太子党势力顿时大减。

钱文着急去见皇上,结果吃了闭门羹,并且刘庄给他带话,养女不教,好好反省,气得钱文称病在家不上朝,一面在家里想办法替女儿疏通。

赵家那边也不好过,所以也在暗中积极想办法。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沐云放沉默了片刻,便起身对雨珍吩咐道:“叫世子妃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之后虽我前去鹤老那里一趟。”

萧玉朵正午睡,被春燕叫了起来,听沐云放要去鹤老那里,便忙梳妆打扮收拾着好,前去找沐云放会和。

两人坐马车出门前去鹤老处。

似乎鹤老就提前知道一般,院门早就打开,那老管家一看沐云放和萧玉朵下了马车,立刻迎出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请进,家住已经等候多时了。”

沐云放眼底一片了然,而萧玉朵则满是疑惑。

“走吧。”沐云放轻轻揽一下萧玉朵的纤腰,嘴角勾起一个难得的浅笑。

感受到了沐云放的轻松,萧玉朵虽满头雾水,还是很配合地跟着沐云放进了院落。

“是不是我还要回避?”萧玉朵看鹤老和沐云放一见面总有些神秘,知道自己可能需要回避。

沐云放宠溺地看了萧玉朵一眼,淡淡笑笑:“你去书房看会儿书,爷和鹤老说几句话--不是将你当外人,是不希望你担负太多。”

切!萧玉朵表示懒得理会,转身带着春燕见过鹤老后,径直去了书房。

鹤老看萧玉朵离开,对沐云放笑道:“叫丫头在家里等着就好了,何必让她跑这一趟?”

“习惯带着她出来,”沐云放俊脸微微敛着很正式的回答,转而便道,“鹤老,晚辈想托付您一件事,不知可否?”

鹤老笑意盈盈,示意沐云放跟着他进了堂屋,然后才道:“老夫也有预感,宫里这件事一出来,你就会来找我--你手里有东西,对不对?”

沐云放眼底的煞气渐渐涌现,他目光悠远轻声道:“先父威名贯彻北地,以您对平阳王的了解,他会不会在一次战斗中不顾不管别人而忽然独自逃跑?”

“不会,他身经百战,之前的那次著名的黑山之战,他陷入了那么艰难的困境都不曾离开半步,直到沉着指挥,转败为胜!他不是一个见到危险就逃跑的人。”鹤老几乎没有犹豫,很干脆地概括了老平阳王的性格。

沐云放眼底露出感激之色,点点头,道:“所以当初钱文说先父大地当前做了逃兵根本没有半点可信度,只因为先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钱文的话就被皇上轻易相信了。所以临阵脱逃这个罪名就落在我父亲头上。并且因为他逃跑,导致全军几乎覆没,后来我叔父与钱文赶到,才将北虏赶走--这都是当时钱文上奏皇上的折子里的话,而父亲逃跑,按律是应该将沐府男女处罚的,但因为我二叔的出力,使得沐府功过相抵,免了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