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卡拉瓦市现在进行的攻防战，便是一场练兵——死亡练兵。
现在站在卡拉瓦市城头的，只有一半是精锐老兵，剩下的一半，则是这两天才刚刚集合起来的适龄新兵。
数天之前，他们有的是农夫的儿子，有的是商铺的学徒，有的是苦力工人，有的是混的不如意的佣兵，也有的是失去了所有的土地和财产的落魄户，甚至有的是流落街头的乞丐，当然也有勋爵贵族和他们的仆役们。
这些新兵的来源不一而足，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在兵营中进行战魂传承失败了，也有一小部分是卡罗恩故意安排出去的传承成功的战魂士兵。
拥有战魂传承的士兵的表现让性情稳重的卡罗恩也禁不住双目放光，兴奋的双手直颤抖，因为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展现出来的战场经验，丝毫不逊于城防军的精锐老兵，他们身上唯一缺少的是精锐老兵面对死亡时的那份冷漠和淡然，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你拥有了丰富的战场经验，能够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经历过一两场血与火的战场，见识过足够多的鲜血和尸体后，这份属于精锐老兵的气质，自然而然的就具有了。
短短两天的功夫，城防军又添了两万精锐老兵。
身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统帅，卡罗恩非常清楚其中所具有的意义，若是换成常规方法来训练的话，至少要历时三年，并经历不下于十场以上的中型规模战役，至少需要十万青壮的淘换，才能锻炼出相同数量的精锐老兵。
正是这项认知，让卡罗恩对罗兰有了全新的认知，心态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妙变化。
“残酷？呵呵……战争欠缺什么，唯独不欠缺残酷！”卡罗恩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冷漠的弧度，“战争不是过家家，总要死人的，只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将他们送上城头，是最佳的选择，至少还有老兵带着，只要他们足够聪明，跟着老兵学习，他们至少还有五成活下来的机会，若是等到那些老兵死干净，再将他们送上城墙去，到最后，只怕百不存一。”
微微沉默，罗兰由衷的道：“受教了！”
虽然卡罗恩军团长并不是一名英雄，但却是一名合格的将领，尤其是在冷兵器守城战方面，他更是拥有罗兰所不能比及的丰富经验，若非他生在这个以血脉力量衡量人的世界，他的成就绝不仅仅是一城的军团长，而是名震一方的名将。
这个冷漠的中年男人，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骑士本心，并没有学会勋爵贵族的尔虞我诈，他不仅仅是对罗兰口称贤侄而已，而是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一个晚辈，根本不吝啬于自己知识的传授。
卡罗恩目光有些奇怪的望了罗兰一眼，摇摇头道：“贤侄，有些时候，我还真是看不透你！大撤退计划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刚刚出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亡，便感觉残酷。若非咱两个已经认识一段时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伪善之人，我都要以为你和那些勋爵们是一丘之貉了……现在将他们送上战场，也是在为大撤退做准备，若是没有一点战争常识，等到大撤退的时候，没有城墙的防护，他们的生存率更低，十死无生。”
“是我太想当然了！”到现在，罗兰不得不承认，卡罗恩是对的，他的大撤退计划实在太过想当然了，其中的可变因素实在太多了，稍不小心，便万劫不复，将整个卡拉瓦市的市民都搭进去。
正应了那句俗语中的眼高手低，前段时间的顺风顺水，让罗兰的心力气有点高，法其顿的那些预备参谋们，也欠缺历练的火候，等到真的将他们扔到卡拉瓦市的这个巨大社会染缸，他们才清楚感受到，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当然所以然，哪怕他们怀着好意，却不代表别人就会全盘接受你的好意，因为他们会质疑你的好意，认为你居心叵测——人性本就多疑，卡拉瓦本来就是一座人性已经堕落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