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发现好像能做的,也就是一些替人写写画画的事情了,有镇上人家需要,也会乐于请秀才写写书信,小幅之类的,在市集的一角,就专门有这么一个给人写字卖画的地,在那里干这的,大多都是寄宿于此的在野学子,大多也是像江云这般,盘缠吃紧,挣些闲钱贴补。

江云觉得,这个倒是可以做做,他画画是不会的,但书法起码还是可以一观的,而且这项工作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随便找个地,铺个席子,摆个案几,就可以开张了,没有生意时,可以自顾自看书修行,有生意了,再干活就是。

越想越觉得不错,在没有找到其它的营生前,他就决定这么做了。

想到就做,第二天上午,他向借宿的农家借了苇席,短案等物,带上文房四宝,就往市集上这边而来了,又径直来到市集一角的书画地,找了地方铺开苇席,摆上案几,放好文房四宝,把广告的幡子打起来,生意就开张了。

这个书画地原本就有不少的在野学子在摆摊卖字,好的地段也都被占了,江云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去跟人争,找的是一个偏僻的角落。

即使如此,看到他这个新人来到,旁边一些摊子的在野学子朝这边张望了几眼,还是不免露出几丝敌意。

这不奇怪,原本生意就有限,僧多粥少,来的僧越多,这分到的粥就越少,江云明显就是来抢生意的,其他人见了能痛快就怪了。

不过人家非要来抢生意,他们也管不着,再说大家都是寄宿于此的在野学子,总有些惺惺相惜的,所以尽管有人心中不痛快,但也没有人故意来找茬什么的。

幡子上的广告,江云也是参照了同行的规矩,没有标新立异,写封书信五十文,写个讼状一百到五百文不等,主要看诉讼的什么事,写个小幅一两银子。

说到写信,江云心想,自己也该给家中去一封书信,言明自己此刻的境况,免得家中担心。

由这可见,写个小幅无疑最省事挣钱,性价比高。当然要写小幅也不是这般容易便宜的,写书信讼状,可以平常书写,写小幅,却是要凝聚浩然之气于笔端,字以气现,那字中,是凝聚了自身的浩然之气的,这多少是损耗了一些浩然之气,所以价格高些也算正常。

不过小幅虽然挣钱,但是一般也没多少生意,真正的大户人家,一般也看不上秀才的字,起码得举人的字才够高端品味,请秀才写小幅,一般也就是小户人家图个便宜,总归是有浩然之气在上面,放置家中可以驱煞避邪的。

摆开摊子之后,江云就席地而坐,也没多管,径自就拿起手中的书卷,埋头阅看,静待生意上门。

这一默默翻书,不知就多久过去,等他翻完一卷过去,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只见街市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不乏热闹,可是过路的人虽多,却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又抬头看天,日头当空照,这都快近午时了,可至今为止,别说做成一桩生意了,却连一个来问询的人都没有,他这个摊,这个人,仿佛就是被这市集上的人无视,遗忘了,无人问津,颇有绝世而独立之超然物外之感。

他又扭头去看旁边的同行,看了一阵,发现生意虽然也不怎么样,但多少还是有客人会来,问询一番,做成一笔生意的。

为什么其他人的摊位,都有人流连问询,自己这边,却是这么长时间无人问津,鬼影都不见一个,这到底有什么问题,江云不由思索起来,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这个摊位本就偏僻一些,再加上自己初来乍到,是个新手面孔,信任感不足,所以一时来得人少也不足为奇。

当然,或许还有今天出门没看日子,犯了什么煞,霉运当头,又或者人品问题之类的,就不说了。

看了一阵,江云发现,这块地要说生意最好的,还是旁边的一个画摊,主人也是一位年轻士子,看起来却是一个丹青妙手,他的画摊前几乎就没有少过人,驻足围观他作画的人不少。

看他幡子上写的广告,小画五百文,大画一两银子,这生意还真是不错,一天只要画上一两副,三四副,十几天半个月的都不用愁了,多么惬意闲适。

好奇之下,江云走过去也看了看,发现对方的画技确实不错,那些花鸟虫鱼画的活灵活现,如同真物,难怪生意这般不错。他此刻倒是颇为羡慕起来,暗道可惜自己没有这画画的本事,否则此刻还用发愁什么。

到了午时的时候,江云去旁边的一家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就当作自己的午餐,一个包子一文钱,还真实惠,现在盘缠将尽,要扳着指头过日子,不能再破费了。

今天那位畏斋先生有应酬,讲学停了一天,所以不用去听讲,江云打算今天就在这市集上耗一天了。

坐在摊位上,一边吃着包子,心中一边还在念叨,这一个上午过去,连鬼影都不见一个,果然是出师不利,万事开头难,若是再这么下去,今天岂不是白来一天,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这位公子,你这里代写书信么?”正在这里琢磨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这声音听在江云耳中,却如聆仙乐,抬起头来,就看到自己的摊子前,已经来了一位客人,却是一位头发斑白的龙钟老妪。

终于有了第一位客人,生意终于要开张了,江云有泪流满面之感,回道:“正是,这位婆婆,你是要写信么,写给谁,信中想说些什么?”

“写给我儿子,他在邻省的河阳府替人做工,好些时日没有音讯了,我写封信去问问,近日孙儿生了病,接下来又该去义塾蒙学了,这笔墨纸砚的花费还没有着落,我让他寄些钱回来。”老妪一边说着,一边咳嗽不止。

江云铺开白纸,挥笔就书写起来,很快就依着老妪所说,把这封信给写成了,等墨迹稍干,折好交给对方。

老妪收好书信,道了声谢,目光瞥了一眼旁边幡子上的广告,便从怀中掏出钱袋,从里面摸出铜钱,一枚一枚数着,搁在江云面前的案几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