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朱兄,按理说这话我不该说,我们都老了,这进取之心也淡了,看明白了,这科举功名,应该是小辈孩儿们的事了,让他们拼去,你又何必受这个苦,千里迢迢的跑这一趟呢。”钟进一边呷着茶,一边劝说,一副看破功名世情的超脱高人之状。

这话听在耳中,朱友贵可着实不得劲,心里暗说,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好了,有一个争气的儿子,不用再去这科场上拼了,但我不拼行吗,我家那混账东西可没你家大用这般争气啊!小子不争气,没办法,只有老子亲自出马了!

朱友贵也报名参加了今年的县学春考,而且还真的给他过关了,得了参加今年江左西道院试的资格。

说起来前些年他还有这个气劲,在科场上拼杀,但屡屡受挫,名落孙山之后,这进取的锐气也渐渐消磨殆尽,渐渐息了这科举功名之念,最近两届科考,他都没有报名。

到了今年,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又要重操旧业,再次出山了。为此他还又捡起了旧时课本经书,悬梁刺股,扎扎实实的颇下了一番功夫温习,这次县学春考还真让他过关了。

“让钟兄见笑了。愚弟近日重拾旧书,想起少时之志,胸中这口浩然之气终于不能泯灭,不能像钟兄看得这般超脱,打算再搏它一搏。”朱友贵带着几丝自嘲说道。

钟进呵呵一笑道:“朱兄既然有此志,愚弟就不多说什么了,在此预祝朱兄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榜上有名!是了,大用明日就要启程前往省城,倒是可以与朱兄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朱友贵转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钟大用,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一起上路,正好有个伴,想不到这般年纪,还要跟小儿辈一起在科场拼杀,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钟大用出声说道。“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朱叔叔锲而不舍进取大道之心,小侄只有佩服万分的份。”

朱友贵赞许道:“大用真会说话,比我家那混账东西强多了!”

这时钟进转过话题,阴阳怪气的说道:“江家那小子,今次也是要去洪州的了,看样子真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啊。”

不待朱友贵说什么,旁边的钟大用不屑道:“就那个名声扫地的书呆,还想考秀才,势在必得?不是我看不起他,他根本就没这个秀才命。”

朱友贵也乐了,道:“那小子能连中两次榜尾,这狗.屎运也是齐天了,我就不相信,他还能再来第三个榜尾?那真是没天理了。”

钟进也觉得这简直就是没天理的事,哈哈笑了一下,转而去问自己的儿子:“大用,这次院试,你自己的把握多大?”

钟大用道:“这个我可说不准,若我非要说一定能中,爹爹你也不信啊。”

钟进笑骂道:“别给我耍滑头,我当然知道,这科举就没什么必中的道理,任你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也有名落孙山的时候,这就是时耶命耶,比如你爹爹,至老也不过一个童生尔尔……”

看着他一副怀才不遇的牢骚之状,旁边的朱友贵忍不住都要吐了,就你钟老鬼的这点墨水,满肚子的坏水,能中了童生就是八辈子烧高香了,还在这里叹什么时耶命耶,别这么膈应人好么。

感叹一阵,钟进又道:“大用,你就估摸说个准数,这次院试有几成的把握,让爹爹心里也好有个底。”

钟大用低头寻思一会,便道:“孩儿估摸着,这次院试,也就三四成的把握。”

钟进听了,倒是一脸欣慰之色,并不觉得这三四成的把握低了,对方真要说七八成,八九成的把握,他也不信啊。

“好,大用啊,爹爹就跟你说句实话吧,秀才可不比一般,那都是优中选优,拔尖的人物,不是这么好考的,你刚刚中了童生,也还年轻,学业还稚嫩了一些,所以此番院试,你也不必得失心太重,所谓胜固可喜,败亦欣然,成了那就是捡漏,没成就当得个教训,不必灰心气馁,以后咱接着努力,卷土重来就是,你明白了么。”钟进拈着颔下黄须,一副过来人饱经沧桑,语重心长道。

钟大用道:“爹爹说的这些,孩儿都明白,反正这次院试,孩儿的把握比那个书呆大就是了。”

钟进道:“不要跟那江家书呆比,他就是一个藩间燕雀,只能在鸡鹜争食,而你呢,志在青云,是要与黄鹄比翼的,跟那江家书呆比,没的辱没了你的才学。”

“爹爹说的是!”钟大用点头,一副诺诺受教之状。

朱友贵感叹道:“我看大用是有大出息的人,以后我家那混账小子还少不得要大用多多提携的。”

钟进更是得意,又拜托对方此次省城之行,多多照顾钟大用,朱友贵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这一天,是江云和严政他们约定,启程前往省城洪州的日子,一早吃过饭,江云负笈出了家门,送行的人不少,一直送到了村东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