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道轻蔑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围观的众人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穿华美锦服,手摇白玉折扇的年轻公子哥朝着这边柜台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左右,还跟着四五个锦衣随从。

有人认出,来人是镇上大家族陈家的大少爷陈明宇,陈家本是当地望族,在出了陈老翰林这么一位清贵人物之后,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压过其它几个大家族,俨然成了清河镇上首屈一指的豪族。

清河书院如今山门牌匾上的题字,就是出自陈家这位陈老翰林之手。

看到是他,原本对来人出言不逊,颇有怒气的众人,一个个又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了,在对方走到近前时,不自觉的让开了道路。

年轻公子哥陈明宇摇着白玉扇,来到柜台前,没有理会旁边敢怒不敢言的众寒门学子,目光不由落到了柜台上的那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的手稿上。

“喂,让开一边去,别在这里装腔作势的蹭书看了。”在柜台的手稿上瞄了几眼之后,年轻公子哥的目光又落到还在低头观摩王池这副字稿的江云身上,看对方在那里看得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便有气,大声呵斥起来。

江云却依旧低头仔细观摩着手边的手稿,根本没有理会旁边陈明宇的呼喝。

这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竟然十分合他的胃口,笔法遒劲有力,结构谨严又不拘一格,飘逸灵动,一展开时给他的感觉就很强烈,而这种书法上的笔意,跟字稿中的文意又很好的结合在一起,相得益彰,给他的感受就很强烈深刻。

在前面几副名家字稿中,还没有哪篇能带给他这么深的感觉,他陡然觉得,这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或许是跟他有缘的,若是能够买回去好好的观览揣摩,一定对他的进学大有帮助。

他此刻已经动了购买的念头,不过还在犹豫,这副字稿需要四十两银子,这是一笔大数目,他虽然出得起这笔银子,但这银子是借来的,债主还是那不怀好意的朱明和钟大用,正打算穷凶极恶狠狠宰他一刀,买下这副字画,到时无力还债,岂不是正跳进了那朱明和钟大用的大坑里了。

“喂,你没听到本少爷的话么,还不快让开,还在这里磨磨唧唧,装腔作势的看什么看,这副王池的真迹,你买得起么。”他还在这里纠结犹豫,旁边又传来那陈明宇嚣张挑衅的声音。

对方的话,让江云最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来人,没有多说,径直朝着掌柜道:“这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我要了。”

旁边的陈明宇见了,顿时就不高兴了,在他看来,对方这分明就是故意打脸,他陈大少爷岂能咽下这口气,让对方得逞。

见到江云就要卷起这副王池字稿,他就喝了一声“且慢”,又去问掌柜道:“掌柜,这副王池的字稿,值多少银子?”

陈明宇也算是书斋的老主顾了,掌柜认得对方,回道:“回陈公子,这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作价四十两纹银。”

陈明宇听了,二话不说,便道:“我出四十五两银子,买了!”说完挑衅的看着江云。

江云依旧不紧不慢的收好这副王池的手稿,看向掌柜,问道:“请问掌柜,你们书斋是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还是价高者得。”

江云的这个问题,掌柜并没有多少犹豫,书斋开门做生意,当然主要还是以利为先,价高者得,天经地义。再说,陈明宇是书斋的老主顾,陈家又是本地地头蛇,作为一个生意人,自然不会得罪这样的主顾,所以怎么选择,他根本不用考虑。

他很快就回道:“这位公子,作为商家,自是讲究价高者得,这位陈公子既然能出四十五两纹银,那么这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就是他的。”

江云听了,并没有多少意外,又道:“如果我也出四十五两纹银呢。”说着他从怀中又掏出最后一个银锭,放在柜台上,掏出这最后五两银子之后,他钱袋中就当真是空空如也了。

“我出五十两!”

没等掌柜说话,旁边的陈明宇很快又大声说道,直接在先前的价格上又加了五两,说完之后,又挑衅的看着江云。

围观的人群还没散去,看到两人为了一副王池的字稿,在这里争夺起来,众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过在他们看来,这场争夺应该并没有什么悬念,这陈明宇财大气粗,看来这副王池的字稿最终还是要归属他无疑了。

果然江云这时突然笑了笑,没有再跟着叫价,摊摊手一副无奈之状道:“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