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当真?”

“空口无凭,你可敢立下契书凭证!”

看到对方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让这些吵闹的佃户们大感意外,他们原本以为,这次交涉,少不了又要多费几番唇舌,你来我往扯皮一番,却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怪,这让他们反而心里不踏实起来。

有两个彪形大汉站出来当场质问,这两人长得都身躯健壮,孔武有力,一个叫作王铁柱,一个叫作张二牛,正是带着这群佃户闹事的领头人。

“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若是不信,当场立下契约凭证,也不是不可以的。”江云一副肯定的神色道。

众佃户一时面面相觑,江云态度的大转变让他们反而感到几分不踏实,只觉得眼前的人行事透着古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哪里像是原先那个呆头鹅一般的酸书生了,给他们感觉,倒像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是不是正挖了一个大坑,等着他们往里跳呢。

但他们左思右想,又实在想不出,对方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对方满口答应租子减作两成,这不就是一件好事,也正是他们此来的目的,如今目的达成,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就此退怯,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好,不是我信不过你,这事情,还是立字为证,有凭有据的好!”王铁柱,张二牛跟其他人又低头小声窃议一番,不再多想,就要求立字为证。

江云也不多说,转头吩咐一旁的老管家谷伯去拿来纸笔,老管家谷伯站在那里一时却没有动作,他没想到,江云会一口痛快答应对方的条件,这或许是自家老爷的缓兵之计,只要拖过了这一阵子紧迫的春耕时节就好,等到夏收的时候再好生计议。

可是若当场立下合同凭证,白纸黑字,铁证如山,那就不是简单的口头约定了,若是反悔,到时这事闹到官府衙门去,自家也站不住理,只有依着合同办事了。

他心下焦急,忙拉住对方低声劝阻道:“老爷,这事可万万不能留下真凭实据,否则我们就是站不住理,到时想要反悔也不成了。”

“谁说我要反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读圣人之书,这点道理岂能不知,之所以留下凭证,不过是让他们安心罢了。”江云认真的道。

老管家谷伯听得一愣,看来老爷并不是想要使什么缓兵之计,而是准备真的要答应对方的条件啊,若真是这样,以后自家的租子岂不是都要减作两成,白白损失三分之一的进项不说,还会因此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话了。

他当即就拉住对方,还要使劲劝说起来,但江云却听不进去,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谷伯不必多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快去吧,快去拿纸笔来。”

见对方还站着一时不动,江云又喝道:“这个家,还是我作主的,莫非我的话现在就不管用了么。”

见到对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老管家谷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哀叹一声,只得不甘心的转身往里去了。

不一会儿,老管家谷伯就从里面走了回来,手中已经拿了一副笔墨纸砚了,端到江云面前,请对方提笔。

江云接过纸笔,当即就要挥毫书写这份契约,这时就见到王铁柱走上前来,大喝一声道:“且慢!”

江云停住笔,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王铁柱朝着他手中的纸笔瞥了一眼,粗声粗气的道:“谁知道你会耍什么滑头,这个契书,我来说,你来写。”

江云一听,顿时就明白,对方还是不放心这契约的内容,担心自己搞鬼,但他本也没想搞什么鬼,所以也不以为意的答应了。

王铁柱开始一边说,江云则是一边写,说的时候,王铁柱存了一个小心眼,就是把今年的租子一口咬定为两成,至于今年天时好不好,歉不歉收的问题,则是闭口不提,依着这份契约,就是今年天时大好,大丰收的情况下,租子依旧是两成。

对于对方这样的小心思,江云一眼看破,心知肚明,不过并没有在意,依着对方的原话,一字不落的写成了这份契约,写完之后,就递给众人传看。

王朝文风鼎盛,家家户户都有诵读之声,少有目不识丁之人,就是众佃户中,也多有读书识字的人,不过限于天赋资质,以及家境情况,并没有坚持下去,大部分都是认得一些字,初明圣人之言就辍学务农了。

众佃户传看之后,确定这份契约一字不差,一个个都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