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如烨完全没有想到,他的一番苦口婆心非但没有带来预期的效果,还让潘家铭揪住话头同他争锋相对。

这混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了?看样子真如锦儿所说,萧峰给他灌输了不少东西,让他开始懂得防着大房夺他爵位。呸,爵位本来就是他的好吧?他才是英国公爷最看重的长子。若不是皇后挡着,十年前,他就已经将爵位得到手了。

潘家铭那么急切地纠正说锦儿只是大房的嫡长子,不就是想强调大房是庶房,他潘如烨是庶子,早晚要滚出国公府吗?他倒是要看看,谁才是这府中的正主儿,谁才要滚出去?这个白眼狼长大了,野心也大了,以为办了几天皇差被皇上夸了几句就翅膀硬了,可以在他跟前嚣张了?

哼!废物就是废物,有个榜眼教唆几句、有皇后偏疼,就能变成虎豹了不成?他十年前都能不声不响地将真正已经成为虎豹的潘如冰送去地狱,如今还会怕一个刚断奶的狼崽子?

浓浓的鄙视和杀意喷薄而出,一时间潘如烨不自觉地看向潘家铭,眯起的目光聚焦了他此刻所有的心情,如一把即将射出的带着寒光的利箭。

不巧的是,前方,正好撞上潘家铭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顿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声,仿佛利箭才离铉就被一股炽烫熔掉了箭头,哐当一声狼狈落地……

他猛然警醒,再抬眼看去,却见潘家铭并没有看向他,更没有灿烂地笑,人家正一脸淡然地喝茶呢,眼睛看着另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潘家锦和宋氏正侧着脑袋说什么,恰好背对着国公爷和潘家铭的方向,不像刚刚同潘家铭有任何互动的样子。所以,潘家铭也不可能是冲着他们灿烂笑的。

那么,真的是他眼花了?潘如烨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那样的笑容亮瞎眼,太诡异了!

只是,他突然又蹙起眉头,难得一本正经、脸上没有了痞色的潘家铭坐在那,怎么好像潘如冰?

潘如烨用力地眨了眨眼,再睁开时,潘家铭拈起一块糕点闻了闻,又撇了嘴放下,不屑地拍了拍手……

这哪里是潘如冰?潘如冰对吃食从不挑剔,哪像这个纨绔废物,估计是点点心的糕点吃惯了,传统的米糕倒是嫌弃了?这可是国公爷最喜欢的桂花米糕,不过潘家铭不喜欢,嫌干涩。其实他自己和潘如冰也不喜欢,但是他们都是自小接受循规蹈矩、敬重长辈教育的人,哪里会作出如此神态和动作?

他今天一定是幻象了,见鬼了!不会吧,他还没有招魂呢,潘如冰就回英国公府来了?

神情恍惚的潘如烨顿觉空阔的大厅里好像特别冷,猛地往侧边的两扇大窗看过去,不是窗没关好吧?还是今天的风特别大从窗缝里钻进来了?

正要开口说话的国公爷皱了皱眉:“老大你今儿怎么回事?”一下子发呆,一下子四处张望,呃,怎么有点……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是在上有老父坐堂、下有子侄在的场合,一点规矩都没有!若是让娘娘看到了,可不更加看不上他了。

“没……没有,”潘如烨脱口而出,“有点凉……冷,冷了,我感觉有点冷。”天啦,他差点就说出冷飕飕了。

大过年的,还没出正月呢,他若敢说什么凉飕飕,国公爷铁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

英国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大儿子变的有些怪里怪气。是了,好像是从二小子去当差开始。

皇上给二小子派差去洛城,老大却突然来找他说是时候将二小子拘起来读书学些好了,免得他在外面真惹出什么大事来带累整个英国公府、甚至皇后娘娘。若不是二小子跑的快,说不定他还真进宫找娘娘商议去了。

二小子运气好,第一次出去就捡了座金山,老大又在他耳边抱怨二小子不知轻重,越过他们直接禀报皇上。若不是夫人一句话点醒了他,若是他那日顺着老大的话继续责骂二小子,一旦事情传进宫里,皇上会怎么想他?

意图私占金矿?借他一千个胆他也不敢啦,不是,他压根就不可能有那样的心思!

接下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他此刻回想起来,怎么尽是老大告二小子的状、挑毛病的情景?老大不是一直都很疼惜二小子,维护二小子吗?

是真的觉得二小子长歪了决定要把他掰正吗?如果真是那样,二小子近一年来的表现应该让他很高兴才是,怎么反而越来越沉闷了?这次二小子回来过年,各方面表现都很好,还亲自去宫里请求娘娘答应让锦小子搬进云涛院,连他都欣慰的不行,老大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呢?

是年纪大了心思重了,还是根本不想看到二小子变出息?

想到这里,英国公的心突然往下一沉。这么些年来,因为二小子不争气,他确实动过换世子的念头,还不止一次。他想过将老大改记在老妻的名下,也想过将锦小子过继到嫡子潘如冰和嫡媳霍氏名下为二房嫡长子。

可惜,老妻压根不予理会,只说她自己有儿子,有孙子孙女,别人的儿孙再好她也不会眼红。还说若是他实在看不上二小子,不如弄死二小子,那样,他没有了嫡子嫡孙,想立谁为世子,无论是皇上还是潘家族长都不好说什么。

他差点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在老妻眼里就是那种畜生不如、残杀自己嫡亲孙子的人吗?说来说去,老妻和他那个皇后女儿从来没有放弃对老大的怀疑,怀疑老二的死与老大有关。

直到这会儿,他也不相信老大会是为了夺爵拭弟的人,老二的死根本就是个意外。可是,这会儿他疑惑的是,是不是他这些年有意改换世子的心思让老大发现,也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不由自主的,他又想起了之前大房盯着清华院的事,还有刚才潘如烨的一番话。大房嫡长子和国公府嫡长子、藏域国公主和公主的区别大了,他刚才没有多想,但这会儿……(未完待续。)